且言知縣田雲山在內宅向夫人曰:“田車今遊龜山,這般時候還不回來。這畜生如狂犬,何日成人?”夫人曰:“我兒文武全才,無非遊山逛景而已。”夫婦講話,隻見老家人進來稟曰:“總督大人帶校尉,離衙不遠。”田知縣聞報,急忙出來迎接。
接至二堂曰:“不知大人駕臨,卑職未曾遠迎,大人恕過卑職。”盧林問:“貴縣你有幾個兒子?”田公曰:“隻有一個奴才,竟勞大人垂問。”盧林曰:“請來一見。”田公曰:“現今遊玩未回。”盧林聞言大怒,曰:“你把狗子隱匿不獻!”遂令校尉前後搜查。眾校尉搜查多時,遂回稟大人:“前後細搜細查,並無蹤跡。”知縣田公問:“奴才犯了大人的何罪?大人竟如此生嗔?”盧林說:“你裝不知。你若早早獻出狗子,與你無幹;如若不然,拿你這狗官去問罪!”田公曰:“必須大人講說明白,再問卑職之罪也不遲。”盧林怒道:“你的狗子在龜山打死我兒,絕了老夫的香煙。又打死家犬不算,又打傷眾家將。好好把狗子獻出。”田公口呼:“大人,公子屍身現在何處?”盧林說:“現在帥府,你且去驗。”田公口呼:“大人息怒!譬如民間有人命案,必須告到縣衙。
卑職須要以理判斷:或是急殺、謀殺、故殺、仇殺,總要嚴究實情,方能不屈民心。況死屍不離寸地,伸冤要有證見之人。就是卑職之子打死公子,公子屍停帥府,犬死在龜山。龜山乃是百姓所集之處,我兒打死公子,豈無一二人看見嗎?大人再思再想!”盧林怒喝:“好狗官,還敢強辯!現有家將為證。”田公曰:“那些家將皆是帥爺府下之人,那一個敢不順口答音?大人乃是堂堂全省總督,卑職是七品知縣,即要下官之命,卑職焉敢違令?況且兩家平日無恨,往日無仇,怎敢無故打傷公子?自古無風不起浪。打死帥爺公子,無人作證,要下官抵命,何用大人發威?”盧林說:“速令你捉拿凶手。”田公曰:“拿住凶犯必然投案,何用大人耀武揚威?”盧林說:“恐你放走爾子。”田公曰:“難道本縣舍印不成?”盧林說:“諒你難以逃脫此案。”遂即吩咐:“校尉各處巡拿,休要走脫凶犯。”吩咐已畢,打轎回府去了。
田公回至內宅,向夫人將此事訴了一遍。夫人聞言曰:“這可怎麼是好?”田公曰:“果然這奴才打死帥子,把畜生拿來投案,任憑布、按二司判斷,豈有不償命之理?”遂命家院到外班吩咐捕快人役:“速去拿你少爺回來,好去投案!”家院領命而去。夫人此時心如刀刮,滿眼落淚,痛哭不止。田公口呼:“夫人不必啼哭。若果冤家打死帥子,他必定逃走。待明日老夫到案,與他巧言折辯。”
不言後堂談論。且言玉川田公子怒打不平,打傷帥爺之子,心中暗想:“這龜山正在江中,各處船隻皆不渡我過江,必是帥子過江,去吩咐各船戶不準渡我過江,必然回到帥府,率領軍卒前來拿我報仇解恨,也是有的。我卻往那裏躲避?”正在躊躇之際,忽聽江邊呐喊之聲,見來了無數兵卒。玉川心中著忙,見龜山下泊著一隻漁舟,乃是一位大姐,遂口呼:“大姐,那江邊來了一簇兵卒,前來捉我,大姐渡我過江遠揚,大姐是我救命大恩人。”胡鳳蓮正在把漁舟攏岸之際,忽聽有人呼喚。抬頭一看,見山崖站一少年公子欲渡江。胡鳳蓮曰:“公子渡江有些不便。我船中停著血淋淋一個屍首,故而不便。”田公子問曰:“那是何人屍首,停在你的舟中?因何渾身如血染?”胡鳳蓮見問,不由含淚,口尊:“相公有所不知。
這是我父胡宴。我是他女兒。我父女本是江夏人氏,終日倚打魚為生。今日去賣魚,偶遇總督之子在龜山,買魚不給錢,反放惡犬咬傷我父,把我父毒打一頓。多蒙本縣少爺相救,回到舟中,氣絕而亡。”田玉川曰:“原來如此。小生便是本縣之子,隻因抱打不平,打傷帥子。小生欲回縣衙,眾船皆不渡我。大約帥子吩咐,不令渡我過江。刻下堪堪有一簇軍卒登船,奔龜山而來,必然是來捉我。祈大姐大發慈悲,渡我過江逃生,則感大德,永世不忘。”胡鳳蓮聞言曰:“原是恩人到來,那有不救之理?快快登舟!”田玉川上了漁舟,口呼:“大姐,後麵軍兵趕來,小生無處藏躲,也是枉然。”胡鳳蓮說:“漁舟窄小,不如屈尊恩人,藏在艙中,以我父之屍首壓在恩人身上,你看如何?”田玉川曰:“很好。”遂將身匿在屍下,往江中駛行。
且表司馬唐讓帶領軍卒渡江,在龜山搜捕田玉川不著。盧府家丁口呼:“大老爺觀看。”用手一指,說:“有一女子獨駕小舟過江,大料縣子必在舟中。”唐司馬吩咐:“列開門旗,喚那漁舟轉來。”眾軍卒一齊喊叫:“我家大老爺搜拿縣子不著,想必在你舟中。大老爺要查驗你舟中有無縣子。”胡鳳蓮聞言,不由的大吃一驚,隻得把漁舟轉回來。
不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