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窩在他的肩窩裏默默的點了一回頭。眼風瞟到了他的香囊。騰龍的紋樣。我心下想了想便了然。他輕輕放開我。又執了我的手。爾雅地對木卿卿道，“姑娘留步。”便要領了我向角樓外走去。我對青畢使了一回眼色。他會意。避開人捏了個訣。化成隻水蚊子停在廊柱間。觀望。
出了怡芙苑。生生斷了我看了一半的活話本。心下好生沒趣。他步入一處無人的巷口。放緩了步子。側了頭向我道，“此番你下得凡來。不怕無妄山的一眾仙友們等著著急麼。”我原以為他會自報來曆。抑或是向我解釋剛才的那一幕。誰知他竟不甚在意的談起了我的生辰。嗬。這個九重天上的白彥太子。竟很有些幽默感麼。唔。是了。他那香囊上繡的紫龍騰雲。也算是九重天太子的一貫服製。原成想。未退婚之際，一紙婚書將我與他綁做一起。我這生生大了他十數萬年的老太婆。每每想來老臉上確實有些掛不住的。內心深處也深覺對他不起。本打算這以後成婚，便也對他無甚好管。隻為他多娶幾房年輕美貌的側妃。以顯示我的誠意。現下既已算是無甚瓜葛。本上神也算得是個自由仙身。想及此處不由得麵上又有些老神在在。
“老身不察。閣下竟是九重天上的太子白彥。”我眼風又瞟了瞟那香囊。略微一福，算是仙友之間的點頭之禮。他倒沒覺得我看出他仙身有甚驚訝之處。手卻不自覺地撫了撫那個香囊的紋樣。一抹和煦的笑綻在嘴角。沒甚言語。到像是沉浸在某種愉悅的回憶中。一時不察。
我接著道，“我不過做個順水人情。助人渡個劫。想必咱們不過是同樣的來意。我尚未更改二皇子的命格。神君你又何必攔我。”是了。二皇子仲禹，與他雖不是一母所出。卻聽聞與他親厚得很。他定是知道仲禹下凡曆劫的事。有所擔心所以下來看看。也算是同道中人。同道中人。
他聽我說完。爾雅的笑了一笑。“你隻見我攔你。焉知我不是助你。那麼你冤枉我的這一筆賬咱們該如何算算呢。嗯？玄兒。”我被他那一聲“玄兒”，震得魂飛離恨天外。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空濛細雨中，虛空裏仿佛有男子聲音朗朗道，“玄兒。過來。幫我束個發。”“偏不。誰讓你近日都不給我彈琴了。我又何必每天巴巴地給你束發。”女孩兒俏皮撒嬌。不是很買他的帳。“這兩日。咳。右手麼，不太靈便。待我好了。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彈琴好不好？”他頗有耐心地哄道。聲音爾雅。
“冤。冤枉？”我離魂般訥訥出聲。“唔。是了。要不你賠我一樁無雙姻緣。咱們便可就此揭過。”看著某神君深藏不漏的笑。我心下惴惴。胸口像揣了隻嫦娥的玉兔似的。十分不寧靜。一來是心底仿佛有什麼頂重要頂重要的事情總也記不起來。二來是九重天上不能得罪。若是真的在這兒闖下大禍。哪怕我是祭了慕芷的名頭。這無妄山和九重天上的這一碗水。也不知還端不端得平。別的也可另說。這白彥君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不徇私情。這回怎的反而處處調笑本上神。也沒個正經。罷了。能了了二哥這一樁心事。我便不計較他退婚於無妄山的事便是了。
“老身。。。”我甫一出聲。遠遠地便有破空之聲傳來。我遠遠瞧了那雲頭的服色。心裏就暗道不好。阿爹定是發現我和二哥不見。拘了無妄山小仙來捉我回去的。可不知來者是誰。“我說瑤華池邊燃著可奇了怪了的一炷香。看那禁製也是你的手筆。這回可實打實地被我抓到了罷。”落落下了雲頭。半打趣半佯怒的對我道。落落是守仙湖的仙娥。本體是一株月槿樹。因長在瑤華池邊。便被阿娘打發做了守湖的仙娥。說來也隻比我小了三四萬年。也不叫我姑姑。隻平日裏沒大沒小慣了。她常年在無妄山。並不識得白彥。是以沒有向他行禮。
“猴兒嘴也不似你這般刁。用不用我將你打回原形。再做個萬兒八千年的月槿樹。”我歉然對白彥一笑。讓他不要在意。他隻微微笑著看我。他這笑讓我越發心抖得厲害。我有些慶幸落落到來化解了剛才的些許尷尬。
“玄姐姐你擅離天界。我去告訴君上。他定然不會讓我再受那萬兒八千年的苦。”她這一聲姐姐，喚得我無比受用。更將她瞧得順眼了些。“玄兒你何時添了個妹妹麼。我卻不曉得。這般重要的事竟也瞞我。”白彥眼神幽幽對我道。這目光隻看得我頭皮一炸。“落落。這位是九重天上的白彥神君。”我任將上神的架子端的穩妥。誰知落落怔了一怔，張口便道，“玄姐姐不是被他退婚了麼。為何竟跟他同在一處？”我傻了。要知道我是個大度的神。退婚不退的於我實沒有太多麵子上的問題。且不說我現在能跟他談笑風生。三五年後，共飲一壺酒，談談仙途理想，也不是不可能。不知為何人人都想著我與他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呢。這也不好解釋我下凡來的目的。落落一向不是個嘴嚴的。這要是在阿爹麵前說漏了嘴。沒準兒這千兒八百年的，我也隻能陪著落落守守仙湖了。
“這個麼。。。”本上神覺得很不好解釋。“玄兒是我要用五彩鸞轎，月綢霞披，三露久煜娶回泠月宮的未來天後。我自然是舍不得的。”白彥神色鄭重。定定看向我。我隻覺得我是一顆煎熟的雞蛋。被人用筷子一戳，就流出了黃。尷尬無比。這白彥今日莫不是。。。喝多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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