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搭車遇路匪 (1)(1 / 2)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種服裝,後來人們把這種服裝叫做洋垃圾。胖子說,有時候,他們會開著車去陸豐,從海邊的小漁村裏拉一車裝在塑料袋裏的衣服,每個塑料袋裏裝著幾十條五顏六色的舊衣服。這些衣服都是從國外的垃圾堆和火葬場、醫院撿來的,有的衣服上有破洞,有的上麵有血漬,當然也有些衣服完好,但都是陳舊的,有人穿過的。胖子說,有人將很多國家的破舊衣服都用輪船拉到了那裏,然後又從那裏分散到全國各地。這些破衣服在海邊的小漁村是論斤賣的,而拉到別的地方,就按件賣。“你想想就知道生意會有多好。”胖子說。

大卡車隻是運輸,西北和東南沿海的老板聯係到貨源後,就會通知車老板,車老板和司機就上路了。車廂裏有時候也會夾帶點私貨,比如那兩個裝著蒼鷹的鐵籠,私貨的運費就比正常貨物的運費要高很多。

那天,我問胖子,那個小漁村叫什麼名字?胖子說,他認識路,但是名字忘記了。我沒有再追問。

黃昏來臨了,大卡車駛離高速公路,沿著一條簡陋的柏油路麵行駛。路麵很窄,僅僅能夠容兩輛汽車並排駛過。路麵上少有行車,雪亮的車燈打在路邊黑魆魆的樹林裏,顯得異常陰森。

胖子說,他們要去一個村子裏拉蘆柑。

胖子問我做什麼生意,我說我是販蛇的。我把我在暗訪盜獵團夥中學到的知識全部販賣給了胖子。我講了如何捕蛇,如何販賣,誰在購買,誰在消費……胖子說:“毒蛇你也敢抓,你真厲害。”我的現學現賣博得了胖子的信任。

大卡車轉過一道彎,突然看到前麵有幾個人站在路中間,向著大卡車招手。地麵上還躺著一個人,身上臉上都是血跡。相距二三十米遠,胖子就停了下來,緊張地望著前麵的那群人。我驚訝地說:“啊呀,發生車禍了。”胖子一言不發,我聽見他呼呼的喘氣聲。

那幾個人跑向了大卡車,邊跑邊招手,臉上寫滿了焦慮。胖子突然腳踩油門,大卡車像一條猛獸一樣,轟鳴著衝向前方,那幾個人趕緊閃躲在道路兩邊。我看到他們扭曲的臉上是咒罵的口型,還有人撿起路邊的石子砸向大卡車。胖子那邊的玻璃碎了,他不管不顧,緊握方向盤。大卡車衝到了那名傷者的跟前,那名傷者驚惶萬狀,一骨碌滾到了路邊。大卡車呼嘯而過。

一直開過了幾公裏後,胖子才將大卡車停在了路邊。這時候,車老板也睡醒了,他連聲地問:“啥事?啥事?”胖子轉過身來。我看到他的臉上淌著鮮血,一滴一滴掉落在衣服上,衣服前襟一片殷紅。

車老板從後座拿出一卷衛生紙,塞給胖子。胖子撕下一把,捂在了頭上的傷口上。然後,車老板開車,胖子躺在了後座上。

我看得膽戰心驚。

我幫胖子擦拭幹淨臉上的血跡後,問他:“你怎麼知道那夥人就是劫賊?”

胖子說:“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半天也沒有一輛車來,咋個就有人被車撞了?就算不是被車撞的,是在家裏受傷的,早就拉到醫院去了,傻瓜才會在這裏等車。我一看就知道這些家夥是劫賊。”胖子臉上帶著笑容,他為自己的正確判斷而得意。

我慚愧地說:“我剛才一直以為那是受傷要送醫院的人。”

胖子說:“這種事情,一路上都能碰到,運氣差的話,要能碰到好幾撥。我也是吃虧後才長了心眼。”

胖子剛開始跑車的時候,有一次被人攔住了,說是要送一個孕婦,而路邊確實就躺著一個孕婦,哎呀哎呀一直在呻吟,好像是快要生了。胖子動了惻隱之心,可是,他剛剛下車,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刀子。最後,他的錢被搶光了,還挨了一頓打。

胖子說,這是最好的結局,還有人被搶了車,有人被劫賊殺了。

胖子說,此後,即使看到有人馬上就要死在路邊,他也不會停車的。現在的劫賊和騙子太多了,你根本就分辨不清。

我心中一陣悲涼。

幾年後,南京出了“彭宇案”。彭宇因為攙扶倒地的老太太,被老太太的家人告上法庭,說彭宇撞倒老太太,致使老太太骨折。後來,法庭判處彭宇賠償老太太醫療費等各種費用數萬元。上海出了“釣魚執法”,執法人員串通“鉤子”,裝著病人搭乘私家車,到了目的地後,“鉤子”拔掉車鑰匙,執法人員現身,好心的私家車主因為讓“病人”搭乘,而成為了非法營運,遭受巨額罰款。

攔路劫賊、“彭宇案”、釣魚執法……比起以前我寫到的那些騙子,這類人更為可憎。他們欺騙的是人類的同情和善良,他們挑戰的是人類的道德底線。當這類人的陰謀一再得逞,當好心人的善良一再被踐踏和蹂躪,誰還再會做好事?人人都對別人的困難漠不關心,這個社會還有良心和正義嗎?

我口中嫻熟的捕蛇技藝和販蛇渠道,還有弟弟也是從事長途貨運的職業,讓胖子和車老板對我不再提防。西北漢子本來天生憨厚樸實,較少有防人之心,這下他們更把我不當外人。

我們在一座小城市吃飯,飯店是一個西北人開的。他的顧客主要就是這些來往於南方和西北的車老板和司機。飯店經營肉加饃、麵皮和各種麵食,都是西北的吃食。我曾經聽弟弟說過,他們長途貨運的司機,每到一座城市,就到定點飯店和定點招待所。這些也都是西北人開辦的。在這樣的飯店和招待所吃飯住宿,一是安全,二是飯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