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專業的選擇,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她心裏回響:“為了死去的媽媽,我要學醫!”

如果說,這個孩提時代油然萌生的誌向,當年還隻是一個朦朧的幻影,那麼,隨著年齡和學識的增長,現在她麵前就變得越來越清晰了。

林巧稚14歲正式加人了基督教。她虔誠地信仰基督教。每當她從教堂裏回來,都在天真地想著:做什麼事情才能普救眾生?當她看到那些“白衣天使”從“救世醫院”裏出出進進時,似乎有了重大的發現:醫生!對,醫生是最能解救人類痛苦的職業。

那時,中學的生物課講得很活,很有趣。老師曾經問她們:“樹的葉子是什麼形狀的?”很多同學都說是橢圓的。於是老師就領他們到樹林裏去看。啊!原來樹葉還有掌形的、針形的形狀多得很。老師還讓她們養蠶。最初養在抽屜裏,蠶繭結得到處都是。林巧稚對生物課的學習格外認真。她後來對一個晚輩說過:“我喜歡醫學,和我當初喜歡生物學有很大關係。”

一個夏日的上午。教室裏靜得能聽得見潮水掠過海灘時所發出的輕微的喧聲。

這是一堂手工課,林巧稚用勾針勾織著一個黑色的發網。線是那樣細,網眼是那樣小,但林巧稚動作嫻熟,兩手靈活地飛針挑線,她全神貫注,以至嘉淩老師站在她身後很久,都沒有發現。

“好巧的手啊,將來當個醫生倒是挺合適!嘉淩老師把一隻手按在她的肩上,讚許地點頭。

這句話,在林巧稚的心中又激起了一層波瀾

暑假裏的一天,林巧稚坐在藤椅上看書,忽然聽到樓下客廳裏有人說話。

她下樓一看,一個30來歲的男子正和大哥坐在一起攀談。雖然五六年未見,但林巧稚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是大哥的中學同學謝和平。聽說他先在武漢上大學,又留美學醫,現在北京協和醫院當內科醫生。

“和平兄,你是回來度假的吧?”林巧稚上前問候。

“是啊!”客人應道,仔細打量著林巧稚,“你,是卡蒂吧!”

“就是呀!”巧稚在兩位兄長麵前還像個小孩子,“瞧你,當了醫生都不認得我們啦?”

“哪裏,哪裏!在我的印象裏,你還是個小姑娘啊!”和平趕快解釋,“噢,對了,我弟弟結婚的時候,還是你給當的花童嘛!不過,那時候,你才這麼高啊!”

和平用手比劃著,仲頭暢笑起來,笑罷,又問:“卡蒂,你現在哪兒念書?”

“高等女學,”巧稚說,“明年就畢業了。”

“那好啊,”和平說,“明年出洋留學吧!”

“你看我這個水平行嗎?”巧稚問。

“怎麼不行?”客人略微停頓一下,問,“英語學得怎麼樣?”

“還湊合吧!”巧稚謙虛地回答說。

“那,我們對一段話好嗎?我聽聽你的口語怎麼樣。”和平想當麵試試她的水平。

他不斷用英語提出問題,生活的、學習的、社會的林巧稚對答如流。

謝和平露出滿意的笑容。轉身對林振明說:“振明兄,令妹有這麼好的英語水平,實在難得。明年,可一定要讓她出國深造啊!”

還沒等大哥回答,巧稚就搶先說:“和平兄,你瞧眼下我們這個家,哪有條件啊?連大哥都沒能念完大學呢!”

謝和平歎息一聲,無語地點點頭,忽然,又問巧稚:“你喜歡學醫嗎?”

“我正想學醫呀。”

“那,你考我們協和吧。”

“協和?”林巧稚不解地望著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