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林巧稚參加了開學典禮。

林巧稚這一屆共有學生25人。是從全國400多名考生中嚴格篩選出來的。

上協和的費用相當昂貴。光學費和住宿費,每學期就是上百元。每月夥食費,個人交六元,學校補助六元。學生宿舍有管理生活的舍監,宿舍的規矩是:本市有家的,兩周回去一次。平時,晚九點點名,一個也不能少。

協和是美國人辦的小社會:發電廠、電話、煤氣、自來水一切都自備。在這個條件優越的學府,生活上不用發愁,讓人犯愁的是學習。

那時候,各地中等教育剛剛在發展,學生的程度參差不齊,補課的任務很重。林巧稚外語好,但由於她那個中學沒有開物理課,因此現在學物理課相當吃力。她是個要強的姑娘,不能讓人家比下去!所以,她用很多空隙時間自己補學物理。

開學伊始,同學間就看出了競爭的勢頭。25個人同時站在起跑線上。達爾文的原則在發生作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這種情形下,林巧稚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競爭激發起來的衝動,她暗暗地發誓:我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辜負家人和親友對我的期望!

金色的10月,是北京最美的季節。秋風送爽,萬裏無雲。田野裏,到處是成熟的莊稼,到處是收獲的景象。

10月下旬一個星期六的下午,一輛大卡車載著林巧稚班上的同學,駛出西直門,直奔臥佛寺而去。

這是協和醫科大學的一個製度,每年春、秋兩季,都要組織學生到香山、臥佛寺郊遊。一般是星期六下午兩點出發,了星期一上午七點鍾返校。

帶隊的是校長秘書,一個瘦高個兒的美國老姑娘。她在帶領大家上車時,宣布的第一條紀律是:不準帶書,不準學習!

林巧稚真的沒有帶。她的習慣是,學習時就集中精力學習,玩的時候就痛痛快快地玩。再說,這是她第一次遊覽北京西郊,她還怕玩的時間不夠呢!

當天,他們遊覽了臥佛寺;第二天又騎著毛驢遊香山,盡情地領略了北京西山如畫似錦的秀美風光。回到臥佛寺住地,已是夕陽西下時分。同學們豪興猶濃,話題不絕。晚飯後,帶隊的老師休息去了,大家仍然聚在一起暢談著,不時發出輕鬆的笑聲。全班的同學,雖說入學已經一個多月,但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坐在一起麵對麵地開懷傾談過哩!

協和醫科大學雖是男女合校,但在當時的條件下,男女界限相當分明。男生住在東單新開胡同,女生住在校內。女生的宿舍是禁止男生入內的,男生要找女生,隻能在專設的客廳裏會麵。上課雖在一起,但是女生(這個班僅有三個女生)坐在第一排,也等於“互不見麵”。所以,大多數男女生之間還不太熟悉。

同學們正談著,一個男同學抽身走開了,掏出課本,在昏暗的燈光下讀起外語來。

林巧稚眼尖,嘴也快:“哎,老師不是不讓咱們帶書嗎?你怎麼這麼用功啊!”

“哼,說得好聽,”那同學給自己解嘲,“誰沒帶書啊!”

“我就沒帶,”林巧稚毫不退讓,“敢打賭嗎?”

同學們哄堂大笑。那男同學不敢應戰,但又不肯示弱:“我們男生不能跟你們女生比!”

“為什麼?”林巧稚咄咄緊逼地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那男同學在尋找適當的詞句,“唉,反正你們隨便念念就可以啦!”

“那又為什麼?”林巧稚寸步不讓。

“唉呀,你怎麼這麼多為什麼呀!反主,反正”那同學不願把自己的內心的想法公開說出來,“哎,你自己看看嘛,有女的當大夫的嗎?”林巧稚不服,馬上還擊:“哼,不要覺得就你們男生行,我們女生不行!”

“敢比比嗎?”那男生也反擊了。

“比就比!”林巧稚把旁邊女同學的手也拉起來,“你們男生考100分,我們就要考110分!”

以110分比100分,這是一個勇敢的挑戰!也許別人隻把它當成一句一時激憤說出的笑話,然而林巧稚卻十分認真地把它看作自己當眾宣布的誓言。

林巧稚立下這樣的誓言,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