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值班醫師也用英語回道。

“馬士敦主任在這裏嗎?”

“沒有,他已經回家了。”

“我是急診室,請你轉告他,我們這裏有一個危重的病人,請他迅速前來會診。”

“好的。”

值班醫師放下聽筒,又馬上拔通了馬士敦住宅的電話。

林巧稚隱約聽到聽筒傳出主任的聲音:“知道了,十分鍾之後我到醫院。”馬士敦的住宅,和醫院僅隔一條馬路,不到十分鍾,他就來到科裏,帶著值班醫師和林巧稚,直奔一樓的急診室。

急診室的觀察床上,躺著一個30多歲的婦女,麵色蒼白,唇無血色,兩眼微閉,已經休克。

急診室的值班大夫說,病人是因劇烈腹疼而昏過去的。

“血壓和脈搏怎麼樣?”馬士敦聽罷問。

“血壓下降,脈搏變快變弱。”

馬士敦用生硬的北京話,向病人家屬詢問了患者的病史和發病過程,對病人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然後,果斷地說:

“是宮外孕,馬上手術。”

手術室裏彌漫著酒精的氣味,無影柔和的光線,均勻地灑在潔白的手術台上。林巧稚目不轉睛地注意著馬教授的手術動作。過了一會兒,馬士敦問;“作好自家輸血的準備了嗎?”

“作好了。”護士馬上回答。

“好。”

馬士敦說著,用刀尖輕輕地在腹膜上割開一個小口,於是,那殷紅的血汩汩湧了出來。

護士立即將血導入事先預備坪的容器之中,又馬上輸入患者體內。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

室內寂然無聲,醫生和護士那一雙熱心而又充滿希望的目光,在輸血的針管與患者的麵部之間,來回顧盼著。

100,200,300,好,400毫升的血輸進去了。

病人的臉.從蒼白,到杏黃,漸漸地變紅、變紅,患者的嘴唇張開了,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眼睛也睜了一下,那一瞬間,閃出了生命複蘇之光。

她竟然緩過來了,真是神奇!

回到婦產科值班室,馬士敦圓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顯然,他對剛才這個漂亮的手術感到滿意。

林巧稚看到這位平時十分嚴肅的主任,今天情緒尚好,就問道:“老師,急性闌尾炎和輸卵管妊娠都有腹痛,應當怎樣對此進行區別呢?”

“書上沒有寫過嗎?”老師問。

“寫過,可是”。

“可是,一到臨床,又蒙了,是不是?”馬教授教訓道:

“醫學是實踐課,要靠多接觸病例才能運用自如。”接著,給她詳細講了有關問題。

“老師,出現這種情況,內科或外科醫生不能獨自確診嗎?”林巧稚又問道。

“婦科病很複雜,情況千變萬化,沒有婦產科醫生會診,他們一般不敢下結論。”

“那麼,如果一個醫院沒有婦產科醫生呢?”林巧稚還在問。

“這就是很麻煩的事了,就要到處求援,就要耗費時間,要知道,時間就是患者的生命。”

“可是,我們同學裏邊,很多人看不起婦產科醫生,她們說,沒有婦產科醫生,孩子照樣生下來。”林巧稚這才談到正題。

“偏見,完全是偏見”。馬士敦氣憤地說。

接著,他問林巧稚:“密斯林,你願意學婦產科嗎?”

“願意,我願意!”林巧稚脫口而出,說得那樣幹脆。

這樣,在畢業誌願表上,林巧稚鄭重地寫上了“婦產科”。從此,她的一生,便與這一事業,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