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位產婦產後大出血。那是因為胎盤沒有剝離。主治醫師是個外國人,手大,很難伸進子宮。站在旁邊的林巧稚說:“我來試試吧!”主治醫師點頭應允。於是林巧稚上了手術台。
胎盤剝離下去,出血止住了。主治醫師向她投來讚許的目光。
由此,林巧稚就開始了實際操作。
半年之後,總住院醫師生病,馬士敦讓林巧稚代理總住院醫師的職務。她擔起了別人要奮鬥四五年才能爭取到的重任。
馬士敦有紳士派頭,對下級極嚴。早晨八點鍾,他準時上班,“住院總”要在他的辦公桌上擺好一杯熱牛奶;八點半,他要聽“住院總”的彙報;九點,“住院總”要邁著小碎步兒,緊緊地跟在主任後麵查病房。主任提出的問題,“住院總”和住院醫師們要馬上做出回答。必須背出自己所負責的病人的情況,必須肯定地說出處理意見和進行這種處理的依據。這裏,來不得半點懶惰,來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這裏,競爭比在學校更厲害。
在新的競爭場上,同樣地林巧稚又成了引人注目的佼佼者。
原任總住院醫師,得的是肺結核。在林巧稚代理他的職務10個月之後,仍未康複。馬士敦決定,林巧稚升為正式總住院醫師。要知道,總住院醫師是一個何等重要的台階啊!它是通往主治醫師的橋梁!這個寶座,曆來是住院醫師們奮力爭奪的目標。為了它,同事之間,互相封鎖,互相拆台,互相傾乳之事,時有發生。林巧稚不搞這些。她是憑著自己的刻苦和勤奮,憑著對患者的一顆負責的和慈愛的心!因此,她對同事們投來的羨慕和妒嫉的目光,不予理踩,十分坦然。
其實,在馬教授手下當總住院醫師,絕非輕鬆的差使。除上午查房之外,每天晚上,“住院總”還要向他彙報整個病房的情況。對他在電話中連珠炮式的追問,必須應答如流。這倒鍛煉了林巧稚,使得她養成了事必躬親,深人實際,對任何病例都要掌握第一手材料的習慣。
有趣的是,每天晚上向馬士敦彙報,時間必須在八點整。有一個星期天,林巧稚到朋友家去吃飯,趕不回來,八點整,就在那裏給馬老頭打電話。這個精細的老頭,也許是聽出電話裏的聲音比較遙遠,就問道:“你是在醫院裏嗎?”嚇得林巧稚從此以後再也不敢離開醫院寸步!
漸漸地,額外的重負一個個地壓在林巧稚身上。經常為馬士敦看守特別病人,就是一個繁重的負擔。然而,這個馬老頭在技術上卻是壟斷和保守的。他那一把刀不肯輕易放下,也不肯輕易把技術傳授給別人。就連林巧稚也不例外。在三年任住院醫師期間,馬士敦讓林巧稚摸到三次做手術的機會兩次是簡單的剖腹取子;至於第三次全切宮,純屬一個偶然的機會。那是一個滴水成冰的冬夜,道濟醫院婦產科來了電話,請馬士敦會診。馬士敦嫌冷,把這次機會讓給了林巧稚。林巧稚冒著刺骨的寒風,跑到道濟醫院。經會診,認為必須給病人切除子宮。她馬上動手,在非常簡陋和困難的條件下,順利地完成了手術。就這樣,林巧稚,闖出來了!
在協和,一般是當了主治醫師之後才有出國進修的機會;然而林巧稚由於工作成績卓著,剛做了一年住院醫師,二年“住院總”,就在1932年7月,得到協和獎學金,踏上了赴英國學習深造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