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稚倡導並主持的大規模的子宮頸癌普查普治工作,取得了令人振奮的成果。經過普查,從理論上增進了對誘發子宮頸癌的病因的了解,幾年後,子宮頸癌的患病率和死亡率很快下降。林巧稚的學生、婦科病理專家唐敏始終參與這項工作她在1979年發表的一篇論文裏,把這一年的統計數據與1959年的數據作了比較:1959年每10萬人口中,患病者為64617人;20年後,已經下降到肌46人。

林巧稚出色的工作成績,使她獲得了應有的榮譽。1959年,她被任命為中國醫學科學院副院長,被評為全院的先進工作者,1960年,又被評為出席全國文教“群英會”的代表。

1961年夏天,林巧稚回到了闊別20年的故鄉。

當年,她從美國學習回國時,曾經香港到廈門,在家中小住。那時,美麗的鼓浪嶼像麵蒙塵埃的少女,在痛苦中呻吟。她不忍目睹家鄉的慘景,匆匆地離別了。

如今,一切都變了。鷹廈鐵路,溝通了廈門與內地的聯係。她不用再在海上長途顛簸,飛馳的綠色列車,載著她直撲故鄉的懷抱。

火車一過集美村,便轟隆隆地上了巨石砌築的長長的海堤。新社會移山填海的奇跡,使廈門結束了孤島的曆史,與大陸緊緊地挽起了臂膀。望著屹立在海中的雄偉長堤,林巧稚心情激蕩。

與林巧稚同行的是她的親密同伴白和懿。白和懿也出生在鼓浪嶼,終身未嫁。因為是同鄉,又有相同的境遇,兩人一直相依為伴。白和懿雖然在北大工作,但是林巧稚家中的常客,經常與林巧稚住在一起。

林巧稚重回故鄉,受到了當地政府的熱情接待。她被安排在鼓浪嶼賓館下榻。她放下行李便急切地奔到港仔後附近的山坡上,父母的墓地。

父母的墓碑,立在綠蔭之下,林巧稚理了理頭上的白發,默默地低頭立在二老的墳前。她已花甲之年了,但還是難以忘卻雙親的養育之恩。

父母去世後,大家族中的人們散居各地,林巧稚平時與他們聯係不多,這次乘回鄉之便,一一尋訪,暢敘別情。她還特意到祖居的湖邊村去了一次。那裏正在修建水庫,父輩老家的房子已拆除:兩個異母弟弟,已遷入湖邊的新居。當年一個小湖,而今將成為碧波浩蕩的大水庫。故鄉的巨大變遷,使林巧稚感慨萬端,也更加懷念久別的大哥。

大哥解放前夕返回廈門,又攜家去了台灣。誰想到不久海峽阻隔,親人就斷了音信。她站在鼓浪嶼日光岩的頂峰上,向東眺望浩瀚的大海,似隱約可見遠方親人居住的寶島。父親作古後,她得到大哥的全力資助,才得以完成學業的。她對兄嫂一家懷著海一樣的深情,期待著重逢的一天,供養他們歡度晚年

然而夙願未嚐,林巧稚重返故鄉的次年初秋,卻傳來了侄子嘉通病危的消息。

解放前夕,林嘉通全家離開北京後,一直居住在上海。這一年,他常常腹痛難忍,人漸漸消瘦,多次就醫,一直未查明病因。

林巧稚聞訊當即讓嘉通到北京來治療。經協和醫院作穿刺檢驗,確診為肝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麵對這不治之症,再高明的醫生也隻有歎息,別無良策。林嘉通自知生命已為時不長,不願在北京久住,堅持要回上海。林巧稚無奈,隻得讓侄女婿周華康送他回去。幾天後,她第一次向醫院請假,飛往上海探視。她知道肝癌後期,病人是非常痛苦的。為了盡量減輕侄兒的病痛,延續他的生命,她特意托人買了一點止痛的嗎啡。

一到上海,林巧稚立即把藥交給侄媳,讓她鎖起來,嚴加保管,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假期未滿,醫院有急事,催她速歸,林巧稚隻得撇下奄奄一息的嘉通,返回北京。沒過幾天,長途電話傳來了噩耗。林巧稚含悲忍痛又一次飛到了上海。

大哥去台灣後,林巧稚一直盡家長之責,照應著在大陸的侄兒侄女。嘉通一家,雖在上海,但兩地書信往來,常有聯係。她一直希望孩子們平平安安,等待著父親歸來,一家團聚。誰想到侄兒正當壯年之時,卻突然病到了。嘉通留下3個女兒,都還在上學。安葬嘉通後,林巧稚把侄媳克範和她的3個女兒叫到跟前,隨手從包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一疊人民幣,放到克範麵前,深情地說:

“我沒有照顧好你們一家,這裏是5000塊錢,你們留著用。從下個月起,我每月給你們寄120元錢,你們有什麼困難,隨時寫信告訴我。”

孩子們依偎著姑婆,眼眶裏充滿了淚水。

臨回北京時,她沒有忘記把嘉通未及使用的藥帶走,回京後退給了醫院。

從那以後,林巧稚每月一領到工資,立即讓秘書給上海彙款。就是到侄孫們一個個參加工作了,她還是照寄不誤。

但是,林巧稚並不是有求必應,遷就孩子們的一切要求。侄孫女林晨大學畢業後,分配在河南省工作,愛人卻遠在福建。多年的分居生活,苦惱可想而知。一次,她給姑婆寫信,訴說困難,希望老人能通過熟人關係,把她們兩口子調往北京。林巧稚回信勸導說個人的事不能這樣辦。慢慢等著吧,國家的形勢會好起來的,到時候,這樣的問題總會解決的。”孩子們理解老人的心,從此再也不提這類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