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除了林懿鏗、林心鏗外,林巧稚還有一個外孫女,叫蔡玉輝。這是她大姐款稚的外孫女兒。玉輝一家僑居在緬甸,1952年,20歲的玉輝隻身回國,投靠姨婆。林巧稚資助她在衛生學校學習,畢業後在醫院當了麻醉師。轉眼10年過去遠在海外的父母,思念女兒,一再催她出去團聚。1962年,玉輝終於請假出國探親。

當時正是困難時期,國內生活比較艱苦,人心有些浮動。林巧稚聽說姨外孫女要去緬甸,特意送她到機場。路上,她問玉輝:“這次出去,你還準備回來嗎?”

玉輝也是一個堅強的人,爽快地回答:“我是要回來的!”

林巧稚高興地把她摟在懷裏,說:“對,做人就要有點誌氣。外邊現在生活條件是好一點。但我們不能貪圖安逸,忘了祖國,祖國培養了你,應該回來為她服務,報答她的哺育之恩!”

玉輝登上了舷梯,回頭看時,隻見姨婆還在向她頻頻招手,微風吹來了她親切的呼聲早點回來!我等你!”

這句話深深地印在玉輝的心裏。到了緬甸後,雖然母親按著她腿上浮腫的指印,再三再四地勸她留在國外,她始終沒有動過心,不久,她收到林巧稚的信。姨婆日夜惦念著她,希望她如期歸來,不負前約

玉輝得到了巨大的支持,一遍又一遍地把林巧稚的信念給父母聽。父親是個屆、想開通的人,讚成女兒的選擇,感歎道:“葉落歸根,飛燕歸巢,我看是該有幾個人在國內生根。回去吧!回去吧!”假期滿後,玉輝告別雙親,回到了林巧稚的身邊。

美國醫師約翰,斯鮑爾士曾經寫過一部關於協和醫院的書:《西方醫學在中國的宮殿北京協和醫院》。在這部著作裏,他對林巧稚作過這樣的描繪和評價:“金國棟醫師最清楚地回憶起一位女醫師林巧稚,她在國民黨時期的中國開始了頂峰。現在中國,她被看是一個醫生女英雄。 “林醫生是很自信的婦女,除了她出眾的臨床才華之外,由於中國的婦女喜歡看女性的婦產科醫生,一直到現在還是這樣,因而她的名望更提高了。1950年以前,住在北京的美國婦女都清楚地記憶她們喜歡挑選林醫生,因為她有能力解決問題,她同患者有一種特殊親密的秀係。”

鮑爾士的分析和評斷是恰如其分的。林巧稚對任何病人都有著“特殊親密”的感情。她的事業始終與病人聯係在一起。病人就是她的親人。她常說:“我就是離不開病人,一天見不到病人就心煩意亂。”

她一生的奮鬥目標就是:“讓所有母親都高興平安,讓所有的孩子都聰明健康。”

正是她這“特殊親密”的感情,使她贏得了患者的信任。人們崇敬她,把她看成自己的知音,自己的救星,自己心目中的“女英雄”。在她的辦公桌上,每天都有來自國內外的信件:求醫的、問候的、討教的。

1962年年初的一天,林巧稚接到了一封來自草原鋼城的求救信。寫信人叫焦海棠,她已經生過4個孩子,可是每次嬰兒出生後不幾天就全身發黃,很快死去。如今,她已懷上了第五個孩子。“懷孕已7個月了,求求您們千方百計救救這快要出生的孩子吧!”

透過信紙,她似乎看到了病人焦急的目光。

像這樣新生兒因黃疸而死亡的病例,林巧稚以前碰到過。這是父母血型不合而引起的溶血性黃疸,叫新生兒溶血症。

林巧稚不能粉飾這個嚴酷的現實,她如實地給患者回信,說明對於她這種病,目前還沒有成熟的治療辦法,許多問題還在研究之中。

信發出後,林巧稚的心情更加沉重。她放心不下這件事,繼續查閱文獻資料,終於發現國外有過治愈的報道,她那積滿愁雲的心頭,驟然照射進一絲希望的亮光。

林巧稚立即把她的學生王文彬、薑梅和侄女婿周華康找來,一起商量對策。

王文彬是協和醫學院1942屆畢業生。原來從事外科,解放前夕轉到婦產科,成為林巧稚的得力助手。薑梅是林巧稚在北大醫學院時的學生,1949年到協和醫院後,一直跟隨著老師,他倆和兒科主任周華康大夫聽了林巧稚的介紹,都覺得這個病例有些棘手。

嬰兒的臍帶血管是粗的。通過手術,徹底更換血液,確是治本之策。然而,具體手術該怎麼做?解剖位置在哪裏?如何確定切口?

“是不是先做些試驗,摸索摸索。”林巧稚提出了具體建議,找一個沒足月的死嬰,做一次摸擬手術。

薑梅承擔了手術的任務。經過試驗,終於基本搞清了解@的位置與手術的要領。

正在這時,塞外草原又傳來更加緊迫的呼聲。病人接到林巧稚的信後,出於對老專家的信任,懇求她再想想辦法:“您就把我死馬當活馬治吧!”

林巧稚理解病人的心,經過一番試驗她也有了幾分把握,因此當即給焦海棠回信,讓她來京住院待產。

焦海棠喜出望外,她帶著憂慮與希望交錯的心情來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