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紅紅的蝴蝶結(1 / 2)

時值早春,官道以外道溝邊上的刺草已經萌動,青綠的新葉鑽出枯硬的舊殼,向過往的人們展示著生命的力量,遠處田畝周圍的柳樹上發滿了花芽,細密的白色絨毛與嫩黃的枝條相映成趣。寬闊的官道上,一個小姑娘斜坐在一頭小毛驢的背上踽踽行來,驢蹄踏在官道邊沿鬆軟的細土裏,濺起一個個小小的塵圈兒,發出“撲撲”的聲音。宛海與這個小姑娘相向而行,隔著官道上微微騰起的灰塵隻瞥見她的勻稱的身子在驢背上悠悠起伏,一條大辮子在背後輕輕擺動。

宛海眯起眼睛,怡然欣賞著這幅美女遊春圖。離開忠武城已經一天多了,昨天宛海在官驛裏花了十個銅板休息了一晚。帝國境內有很多官驛,分布在各條主幹道旁邊,供過往軍民歇腳之用,收費極低廉。各大城市中則有各種館驛,分屬各諸侯國,主要招待本國人,並不對所有的人都開放。

宛海是因為想體驗一下獨自行走的樂趣,才故意放慢速度的,隻把腳作量天尺,一任身當過天雲。忠武城到皇城不到二百裏,快些走的話可以朝發夕至,但他卻打算用三天的時間走完這段路。此時天色已近晌午,陽光煦暖,輕風拂麵,整個人懶洋洋的隻想鬆弛舒展,放空身心。

忽然,宛海聽到背後由遠及近地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有四五匹馬的樣子,略一回頭望去,見有五匹馬在官道上飛馳而來,其中兩匹馬上有人,另外三匹馬上空著。打頭的一匹黑馬上有個背插黑色令旗的騎士,隻見他一身黑色勁裝,頭頂有黑色綢布包裹,兩眼直視前方,目光堅毅;左手握著馬韁繩,右手的馬鞭狠命地抽打著馬臀。他座下的黑馬十分神駿,通體如墨沒有雜毛,體型健碩,但似乎趕了太多的路,已是強弩之末,渾身汗出如洗,口角有白沫溢出。看裝束和令旗上的“急”字,宛海知道這是傳遞公文和情報的軍士。數十丈的距離轉瞬即至,黑馬剛馳過宛海的身邊,便燈盡油枯,左前足一軟,一聲悲嘶,斜向前方倒了下去。那黑衣騎士卻並不理會已經倒下的馬兒,徑自一躍離鞍,在空中一個轉折,輕巧地落在旁邊一匹兀自飛奔的馬上,揚鞭催馬,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這電光火石之間,宛海看得真切,隻見那失足的黑馬在官道上翻翻滾滾,激起無數煙塵,直直撞向了那頭馱著小姑娘的毛驢!宛海一驚之下,顧不得許多,腳在地上一頓,順著那馬的去勢飛掠過去,後發先至,搶在前麵伸手將馬擋下,而後雙手一托,把橫向的力化為縱向上的力,輕輕把馬朝上推了出去,再跳到空中,把馬扛在肩上,躍過小姑娘的頭頂,在道溝的對麵落在地麵,這才放下黑馬。那馬並未累斃,隻是體力透支,經過這番折騰,它非常驚慌,在地上滾了一下要勉力站起卻失敗了。宛海用手撫摸了一下馬的鬃毛,然後跳回官道邊,向那小姑娘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小姑娘先前被飛撞過來的龐然大物嚇得呆了,什麼反應也沒有,見宛海攔下並托走了黑馬,此時卻是驚魂稍定,從驢背上下來,對宛海行了個蹲身禮,道:“我沒事,多謝公子相救!”說完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宛海。

宛海沒有仔細觀察異性麵貌的習慣,但這時二人對話,若不看卻是不禮貌了,不禁與那姑娘對視了一下。那小姑娘約莫有十二三歲的樣子,穿一身淺藍色的碎花衣服,頭發梳成了一條油亮的辮子,額前有整齊的劉海兒覆蓋著,頭頂別著一把小小的木梳,腳下踩著一雙小靴子,臉上是健康的暈紅色,瓊鼻素口,寶耳粉腮,略有些嬰兒肥,雙眼清亮,顧盼生輝。宛海一看,心神劇震,胸口如遭重錘,一時間五內如焚,不由自主地**道:“雲兒……”

“漁尊”尚知芳的妻子名叫獨孤流雲,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並在成年後結成連理。獨孤流雲相貌清秀,舉止淡雅,腹有詩書,又非常賢惠,可惜天不假年,在尚知芳孤身一人到北極冰海探險曆練的時候,因病亡故,時年四十七歲。尚知芳後來從昆侖回到中原家中時,愛妻已經去世多年,他在拜祭時失聲痛哭,深悔自己醉心修煉,辜負了妻子的深情,之後不久他便在飛機上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異界。此時一見這小姑娘,那臉龐,那劉海兒,那辮子和辮稍上綁著的紅緞子蝴蝶結,宛然便是當年的雲兒,哪有不激動的道理?所以才有這難得的一次失態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