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陛下的仆人(2 / 3)

“隻要我受了傷,誰的錯我都會很在乎!”小騾馬說,“你肯定會了,”軍馬說,“假如你不相信主人,不如馬上跑掉。我們一些馬就是這麼做的,我也不怪他們。如我所說,那不是迪克的錯。那個人躺在地上,我過去時伸直身子以免踩到他,可他卻用刀砍我。下次我從一個躺著的人身上過去時,我會狠狠踩他的。”

“哼!”比利說,“聽起來真可笑。刀任何時候都是壞東西。正當的做法是有一副平穩的鞍子,爬到一座山上去,四腳在地上踩穩,耳朵還要靈敏,緩緩地一步一步向前,直到你比誰都高出數百英尺,站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這兒隻能容納下四蹄。這時你靜靜站著,一聲不吭——絕不要讓人控製你的頭,小家夥——等他們把炮裝配好,你站著看炮彈落到下麵深處的樹頂上就行了。”

“你從來不跑嗎?”軍馬問。

“他們說等騾馬跑的時候,你就可劈開母雞的耳朵了,”①比利說,“也許騾子不時遇到一副配得不好的鞍,讓他不舒服,但這種情況極少。我真希望讓你看看我們美好的事情。我花了3年時間才把人們的用意弄明白。科學的辦法是你決不要出現在亮處,那會遭到槍擊的。記住,小家夥。總是要盡量隱藏起來,即使你不得不離開道路走一英裏遠。炮兵連那樣上山時都是我帶的路。”

注:①指騾不會跑開。

“連衝進射擊你的人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打中了!”軍馬說,一邊極力思考著。“我可受不了。我是要想衝的——和迪克一起。”

“唔,不,你別那樣。你知道炮一放置好他們就會發起全麵衝鋒。這才是科學美妙的辦法。可是那些刀——呸!”

馱行李的駱駝這段時間一直把頭伸來伸去,急於插話。然後我聽見他一邊清嗓子一邊緊張地說:“我——我——我拚搏了一下,但不是在那個上山的路上或跑道上。”

“不是的。現在你提到這事了,”比利說,“你看起來好像生來就不是很會爬山或奔跑的料子。喂,怎麼樣,老草包?”

“我們恰當的辦法是,”駱駝說,“全部蹲下身子——”

“唉,瞧我後麵的皮帶和馬鞅!”軍馬低聲說,“是蹲下呀!”

“我們都蹲下——有一百隻駱駝,”駱駝繼續說,“蹲在一個大的場地裏,人們把包裹和馬鞍堆在場地外麵。他們騎在我們背上,朝四麵八方開槍。”

“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來這裏的任何人嗎?”軍馬說,“在騎術學校,他們教我們趴下讓主人在身上射擊,可我隻信得過迪克·岡裏夫那樣做。那會把我的腰弄得癢癢的,另外,我低著頭啥也看不到。”

“誰在你身上射擊有什麼要緊?”駱駝說,“旁邊有很多人和駱駝,還有不少的煙火。所以我是不害怕的。我就蹲下等著。”

“然而,”比利說,“你晚上做了惡夢,把營地都弄得不安寧。嗨,嗨!在我趴下前不要說蹲下的事,讓某個人在我身上打槍吧,我的後跟和他的頭相互會有什麼要說的——你們聽見過這麼可怕的事沒有?”

大家沉默了很久,之後一隻拉炮的小公牛抬起大腦袋說:“這的確很傻。其實隻有一種打仗的辦法。”

“唔,繼續說,”比利說道。“請別管我。我想你們那些同夥是用尾巴立著打吧?”

“隻有一種辦法,”兩隻拉炮的小公牛一起說(他們一定是雙胞胎),“是這樣的:一旦‘雙尾’發出喇叭似的聲音,我們20對同軛牛就被係到大炮上。”(“雙尾”是營地裏稱大象的俚語)

“‘雙尾’為啥那樣叫呢?”小公牛說,“表示他不願靠近另一邊的煙火。‘雙尾’是個大懦夫。然後我們一起拉走大炮——嗨喲,嗨喲!我們並不像貓那樣爬,也不像牛仔那樣跑。我們20對同軛牛一起穿過平地,直到軛再次被卸下來;我們吃著草,讓大炮越過平地向某個有泥牆的城鎮發話,隻見城牆一處處倒塌,灰塵四起,好像許多牲口在回去似的。”

“啊!你們選那樣的時間吃草?”小騾馬問。

“那時或別的任何時間都行。吃總是好事。我們要再次被套上軛、把炮拉回到‘雙尾’等候的地方才不吃東西。有時城裏也有大炮反擊,把我們的一些牛打死了,活下來的牛就能吃到更多草。這是命。‘雙尾’仍然是個大懦夫。要那樣打才是恰當的。我們是從哈普爾來的兄弟,父親是希夫的一隻非常可敬的公牛。我們的話說完啦。”

“唔,我今晚當然學到點什麼,”軍馬說,“當大炮向你們射擊,‘雙尾’就在後麵,你們這些螺旋炮炮兵連的先生還想吃東西?”

“想的,幾乎就像我們想坐下,讓人趴在身上或帶著大刀衝進人群一樣。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胡扯。什麼山裏突出的岩石,背上平穩的貨物,你可以相信讓你自己選擇道路的趕牲口的人,什麼我是你的騾馬。還有別的事——不!”比利說,跺一下腳。

“當然,”軍馬說,“每個動物都是不一樣的,我就很明白你父親那一邊的親戚許多事都不懂。”

“少管我父親那邊的事,”比利氣憤地說,因為每隻騾都討厭有誰提起自己父親是隻驢。“我父親是位南方的紳士,任何一匹馬碰上他都會被他拉倒、咬傷並踢得稀爛。記住,你這個褐色的大‘布拉比’!”

“布拉比”指沒有任何教養的野馬。假如一匹拉車的馬叫索爾“老馬”,想象一下他的感覺,你就知道這匹澳大利亞馬的心思。我看見他在黑暗中閃爍著白眼。

“喂,你這個從馬拉加引進的公驢的崽子,”他低聲說,“我要讓你知道,我與母親一方的卡賓有親戚關係,卡賓是‘墨爾本杯’的獲勝者。在我來的那個地方,我們都不習慣受炮兵連裏那些玩氣槍、射豆槍的騾子(他們嘴像鸚鵡、頭像蠢豬)欺淩。你準備好沒有?”

“豎起你的後腿吧!”比利尖叫道。他們兩個都抬起身子麵麵相對,我料想會有一場激烈戰鬥,忽然從右邊的黑暗中傳來一種咯咯的低沉聲音——“孩子們,幹嗎在這裏打架?安靜點。”

兩隻獸都把身子放下來,厭惡地噴鼻息,因無論是馬還是騾都受不了聽見象的聲音。

“是‘雙尾’!”軍馬說,“一頭長一隻尾真是難看!”

“我也這麼認為,”比利說,和軍馬擠在一起。“我們在一些事情上非常相似。”

“我想都是從咱們母親那裏繼承的吧,”軍馬說,“這事不值得爭吵。嗨!‘雙尾’,你被拴著嗎?”

“是呀,”‘雙尾’說,從他鼻裏傳來笑聲。“我晚上是被拴著的。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不過別害怕,我不會過來。”

小公牛和駱駝聲音不大不小地說:“害怕‘雙尾’呀——胡說!”小公牛繼續道,“對不起,讓你聽見了,可那是真的。‘雙尾’,他們開火時你為啥害怕炮呢?”

“這個,”‘雙尾’說,兩隻後腿互相擦著,完全像個小男孩讀一首詩時的動作,“我不很清楚你們是否明白。”

“我們是不明白,但我們不得不拉炮。”小公牛說。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們比自己想的要勇敢得多。可對我就不同了。我炮兵連的長官有一天叫我是‘帕茲德馬吐斯·阿納奇羅尼斯姆。’”

“我想那是另一種打的方式吧?”比利說,他的精神正在恢複。

“你們當然不明白那是啥意思,不過我明白。那是‘模棱兩可’的意思——我正是如此。我能想象出當炮彈爆炸時會發生什麼,而你們小公牛就不能。”

“我能,”軍馬說,“至少能一點兒。隻是我極力不去想罷了。”

“我比你們明白的多,我確實也去想。我知道我需要關心的事不少,知道當我病了誰也不懂得如何治療我。他們隻知道停發驅趕我的人的工資,一直到我好了的時候,而我也信不過驅趕我的人。”

“哈!”軍馬說,“這就說明了嘛。我就能相信迪克。”

“你對我說一大堆迪克的好話也不能讓我感覺好點。我總還知道不舒服,卻不明白為啥不舒服了還要繼續幹下去。”

“我們也不明白。”小公牛們說。

“我知道你們不明白。我沒和你們說話。你們連血是啥都不知道。”

“知道,”小公牛說,“就是那種浸進地裏有氣味的紅色東西。”

軍馬又踢又跳,噴鼻息。

“別說了,”他說,“一想到它我現在就聞到了它的氣味。我真想跑——可背上沒有迪克。”

“但這兒沒有血呀,”駱駝和小公牛說,“你幹嗎這麼傻呢?”

“它是個討厭東西,”比利說,“我不想跑,不過我也不想談這事。”

“你又來了!”‘雙尾’說,搖著尾巴解釋。

“當然啦。不錯,我們在這裏呆了一晚上。”小公牛說。

“雙尾”跺著腳,直把腳上的鐵環弄得丁當響。“哦,我沒和你們說話。你們的頭腦是辨不出什麼的。”

“對,不過我們的眼睛能辨出。”小公牛說,“我們能看清前麵的東西。”

“假如我隻能做那樣的事,也根本用不著你們拉大炮了。假如我像我的長官——在開火以前他的頭腦能認清事情,他會渾身發抖,但由於他懂得太多,所以他是不會跑開的——假如我像他我也就能拉炮了。可我要是有那麼聰明的話就絕不會在這裏啦。我會像往日那樣在森林裏稱王,每天用半天時間睡覺,醒來就洗澡。我已有一個月沒好好洗過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