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頭虎油錘冠頂的工夫,撞門比砸的都響,叭叭叭,一連就是二十多下,裏麵的人可就聽見了。金頭虎還正撞著呢,就聽裏麵門閂嘩啦一聲,門分左右,大門開處,現出一人,隻見那人頭上烏紗經線網子繃頭,裏邊兩個抓髻,荷花色大蝴蝶的牌子,外襯五色線燈籠穗,杏子眼,通鼻梁,瓜子臉,長就的女相,年在十三四歲,身穿生絲羅的兩截大褂,青縐綢褲子,福字履,鑲緞的鞋。此人將門一開,方要往外伸腿,將腳又撤回去啦,說道:“這個狗真可惡,大清早晨在門前拉屎。”遂叫道:“家人在哪裏?趕緊打掃去,用石灰滲幹了。”金頭虎母狗眼向上一翻,說道:“你怎麼開口傷人哪?”那位少年拱手說道:“我怎麼開口傷人啦?您不要多心哪。我說這狗真沒有出息,專在門前拉屎,如果不留神一邁腳,就得踩人一腳狗屎。”金頭虎說道:“小子,你瞎了眼啦?你為什麼說是狗屎呀?”那位少年學生答道:“莫非是你拉的屎嗎?”金頭虎說道:“不但是我拉的,還不能白拉,你還得給拉屎錢。我沒有盤費錢啦,你給幾兩銀子。”學生聞聽說道:“你要在這門口擾鬧,你也沒拿耳朵摸摸,若不是我天倫時常教訓我,我將你雙腿立刻砸折了。倘論人物,南走一千,北走八百,在家門口吃虧讓人,對於鄉親鄰裏存一分厚道。你還不快快滾開,要不然少爺教訓你。”金頭虎說道:“我時常教訓你的話,你倒記著呢,養不教是我的錯,我既然教訓你啦,我就沒有錯啦。”學生一聽,氣得渾身直抖,說道:“你是成心擾亂我?”金頭虎說道:“我不是成心,我假裝著玩呢。”金頭虎心中暗道:“我將這小孩子打哭了,然後我在影壁牆上就撞頭,我就說小孩打了我啦,我不活著啦,我非撞死不可,叫你們家打一場人命官司。他家大人一害怕,必得給我幾個錢,我再走就有盤費啦。”金頭虎想到此處,一伸手奔學生打去,口中說道:“小子,我先抽你一個大嘴巴子。”學生往旁邊一閃,金頭虎就抽空啦。
少爺說道:“喲,聖人門前你還要賣百家姓嗎?”學生遂解紐子,摘香串。金頭虎一看,人家裏麵穿的是荷花色的短靠,金頭虎說道:“原來你是外邊文雅呀。好啦,咱倆滾滾吧。”兩人遂在大門道內揮拳,金頭虎一遞手,少爺一怔,心中說道:“好俊的羅漢拳哪。”金頭虎向來愈打愈鬆,三十六招羅漢拳打完了,就沒有玩藝啦。三十六招完了之後,伸手亂抓,上前就摟,拳來了用腦袋就頂。少爺說道:“這是什麼把勢呀?”金頭虎說道:“就是這個玩藝,要是叫我抓上就不輕。”金頭虎被少爺擠得連著直往後退,退來退去,可就退到影壁牆了。少爺打了金頭虎幾拳,踢了他兩腳,反將少爺手腳震得生疼。少爺心中暗想:這小子原來是金鍾罩護體,這小子是踢場子來啦。既然是踢場子來的,必得給他一個厲害。將金頭虎擠到了影壁牆邊道,少爺上麵虛晃兩拳,底下對準金頭虎襠中就是一腳。少爺心想:這一腳踢在他的腎囊之上,就將他的腎囊給踢碎啦。皆因為鋪把勢場遇著踢場子的,打死白打,少爺也氣急啦,金頭虎連一句人話都不說,所以少爺才下此毒手。哪知道金頭虎比猴都靈,早就提防著這一招呢。金頭虎一看,少爺上麵的拳是虛的,就說了話啦:“小金頭虎可辦不了,踢上就幹啦。”少爺的腳到了,金頭虎一個旱地拔蔥,就縱起來啦。皆因為金頭虎是童子功,要不是童子功,擠在牆上啦,就縱不起來啦。少爺用力太猛啦,未提防金頭虎會這一手,心想這一腳將他送姥姥家去就完啦,哪知冷不防他縱起來啦,少爺這雙腳,可就吃了苦子啦,直接著就踢在影壁牆上啦,就聽叭一聲,影壁牆裏的水磨磚,被少爺這一腳踢裂了三塊。金頭虎兩足著地,說道:“咱倆人是瘸拐李,把眼擠,你賺我,我賺你。”少爺這一腳沒踢著金頭虎不要緊,少爺的鞋也裂啦,襪子也震破啦,金頭虎還跟少爺說便宜話。少爺雖然鞋破啦,仍是一拳緊過一拳,金頭虎一看少爺鞋破啦,精神可就來了,劈掛腿,迎麵掌,緊跟著將把勢又都想起來啦。
少爺與金頭虎正在打得難解難分之時,就聽裏麵一聲痰嗽,來到外麵叫道:“龍兒,大清早晨跟誰呀?家門口動這個幹什麼?”少爺聞聽,趕緊虛晃一拳,縱出圈外,垂手站立,不敢多言,那老者對著少爺惡狠狠的瞪了兩眼。金頭虎一看,這位老者精神百倍,麵帶威風,金頭虎心中說道:“原來不是孤兒寡婦,家裏有人哪。不用說這老頭也會把勢,這個小孩非是他教的武藝不可,這小孩我都打不過,這老頭我更不行啦。”金頭虎想到這裏,一看小孩在旁邊垂手站立,不敢言語,金頭虎又來了主意啦,心說:“我要是不說話,等老頭一問小孩,小孩說了實話,老頭非毀我不可。我先說幾句謊話,教老頭將小孩喝旁邊去,我就挨不了毀啦。”金頭虎思想至此,遂對老頭作揖行禮。老頭趕緊還禮,言道:“您為什麼與犬子生氣,動起手來?壯士看在老夫的麵上吧。”金頭虎心說:有門,老頭真和氣,小孩不敢說話啦。遂說道:“老頭,咱是外鄉人,來到您這寶地啦,咱還敢生氣嗎?皆因為方才我走到您這門口啦,我一看您是一家大財主,我是走路沒有盤費錢啦,我打算在您這兒求一頓飯吃,好前去趕路。一推您的大門,您大門還沒開呢,我就在門口等候開門,出來人我好說話。方才您那少爺就將門開啦,他開開門就蹲在門前出恭,我一看幹幹淨淨的台階,我過來就勸,我說:‘少爺您別在門前拉屎,在門前拉屎有多肮髒。’少爺言說:‘你管不著,這是我們自己門口,想拉就拉。你這不是多管閑事?’少爺將屎拉完了,愈說愈有氣,對著我麵門上就是一個大嘴巴子。行路的外鄉人哪敢惹禍呀?被少爺打急啦,這才還手。”少爺在一旁氣得嘴唇都白啦,心中說道:這小子真會倒打一耙,大清早晨我這是遇著喪門神啦。金頭虎跟老者將此話說完,老頭對著少爺呸的一口唾去,大聲說道:“畜生愈長愈不像樣啦。”少爺也不敢分辯,恐其天倫再怒上加怒,還得受一番重責,惟有低頭忍受,暗罵金頭虎而已。
老頭說道:“壯士不要生氣,犬子無知,您多原諒吧。養子不教父之過,您到裏麵喝碗茶吧。”金頭虎順口答道:“喝您一碗吧。”老頭本是一句客氣話,原是虛讓他,他當實啦,喝您一杯吧,老頭怎麼還能說不行?金頭虎遂提小包裹跟著老頭往裏就走。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金頭虎將小包裹往桌上一放,就將桌子砸得咕咚的一聲。老頭一看,這包裹裏是家夥呀,遂問道:“您是哪一行發財呀?”金頭虎答道:“跟你說吧,咱是大清國的賣珠寶玉器的,來到您這台灣賣紅貨來啦。”老者說道:“原來是賣紅貨掌櫃的。”金頭虎說道:“不敢哪。”說著話,從人獻上茶來啦。金頭虎一看,茶碗裏飄著幾根茶葉棍,水黑青色的,金頭虎一喝,清香味美,真好啦,遂對從人說道:“好喝好喝。再斟一碗,再斟一碗。”從人又給金頭虎倒了一碗。老頭又問道:“掌櫃的,你貴姓啊?”金頭虎答道:“不敢,不敢。我是粗人,您別轉文,轉文我可不懂。我姓上啊。”老頭又問道:“台甫呢?”金頭虎說道:“你又轉文,買賣人沒有名字,我小名叫三輩。”老頭說道:“原來是上掌櫃的。閣下作買賣是初次到台灣,還是每年必到台灣一次?”金頭虎說道:“咱是初次到台灣哪,要不然,怎麼將紅貨都扔了呢?皆因為道路不熟,住店起早啦,迷迷糊糊從店裏走出來啦,除去山就是山,在山裏就亂轉一回,愈轉山愈多。我也走累啦,忽然間失了腳啦,就將我掉在山澗裏啦,紅貨匣子順水就走啦。幸虧我會幾步水,鳧上山坡,要不然貨也失啦,人也回不了大清國啦。”老頭看金頭虎說話東拉西扯,愈看金頭虎的長相愈不像買賣人,方才金頭虎向桌子上放一字杵的時候,將桌子砸得咕咚的一下子。老頭遂問道:“上掌櫃的,你這包裹裏大概是家夥吧?”金頭虎笑道:“老頭你真好眼力,可不是家夥嗎。”老者說道:“紅貨掉水裏,你的家夥怎麼沒掉水裏呢?”金頭虎說道:家夥在身上背著呢,沒掉下去。
紅貨匣子在胳膊上挎著,所以掉下去啦。“老頭向賈明一笑,說道:我看你這樣打扮,不像買賣人。要是賣紅貨的,不能身帶家夥。”金頭虎一聽,將母狗眼一轉,衝天杵一晃悠,說道:老頭真瞞不了您,您真是高明。我本來不是賣紅貨的呀,告訴你實話吧,我乃是保鏢的。“老頭聞聽,說道:保鏢的?要提起保鏢來,後麵拙荊的裹腳條子,都是保鏢來的。”金頭虎說道:你後麵有妖精?“老頭說道:不是妖精,是老夫的內人。老夫房產地業俱都是保鏢來的。”金頭虎說道:原來咱是一家人哪。“老頭又說道:上掌櫃的,鏢行我有一個朋友,你可知道?”賈明說道:老頭你問鏢行之人,隻要有點名氣,沒有咱不知道的。“老頭說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乃是江蘇鎮江府十三省總鏢局的,姓勝名英,字子川,號稱神鏢將的,我那勝三哥。你可曾認識嗎?”賈明一聽,又矮下一輩去。我勝三大伯,是他老三,我還得管他叫叔叔?那我可不幹,向來我不願當小輩。金頭虎思索至此,一晃悠衝天杵小辮,狗蠅眼一翻:勝老鏢客那怎麼會不認識呢?那是咱磕頭的,是我勝三哥。“老頭聞聽,離了座位叫道:原來是賢弟到了。龍兒過來,見過你的老叔。”少爺賭氣走將過來,向賈明作了一個揖。金頭虎說道:得啦,小子,不用磕頭。“少爺也不敢還言,惟有心裏生氣而已。行完了禮退下去,站在一旁,聽著他的天倫跟金頭虎說話。老頭跟金頭虎說著話,心中暗想:我勝三哥老少朋友可是都有,沒有這麼一個姓上的呀?我勝三哥怎麼交這樣的人呢?老者遂又問賈明道:上賢弟,我勝三哥朋友之中,沒有姓上的呀,閣下是哪裏人氏?”金頭虎說道:不姓上喲,姓賈。“老頭聞聽,說道:姓賈?我問你一個人你可知道?黑驢寨賈柳村的人氏鑽雲太保賈七爺,乃是勝三哥之盟弟,你可知曉?”金頭虎一聽,心中說道:幹啦,這回不說實話不行啦。遂笑道:您問賈七爺呀?
那怎麼會不認識呢?那是我的老頭。“老者問道:賈七爺就是你的天倫嗎?”金頭虎點頭道:對啦。“老者”呸“唾了金頭虎一口,遂叫道:龍兒!見過你的賈兄長。”少爺又走過來,口中叫道:大哥,小弟有禮了。“金頭虎說道:兄弟你別怪我,剛才我害熱病,沒出了汗,叫汗將我憋得滿嘴裏說胡話。”說完了,複又向老者作了一個揖道:大伯,你老人家別怪我,我不會說人話。“老者說道:賈明你好大膽子,你打銀安殿上掉下來,被人家將你拿住,你為什麼將黃三太他們都招出來呢?”金頭虎說道:您怎麼知道呢?“老頭說道:我若不知道,焉有你們大家的命在?”遂叫道:龍兒,去到後院,將你黃三哥他們大家喚來。“龍兒去不多時,將黃三太一於人眾俱都喚來。楊香五一見賈明,氣可就來啦,叫道:老侯,咱們毀了傻東西就完啦。”黃三太攔阻道:這是朋友地方,別打吵子。“楊香五氣恨恨的站在一旁,心中暗罵賈明。黃三太問道:賈賢弟,你怎麼來到這裏啦?”賈明說道:這是我的造化,糊裏糊塗,我就走到這裏來了。你們怎麼也來到這裏呢?“三太道:你就別問啦。”賈明又對老頭說道:您這是變戲法吧?“老者說道:賢侄,若不是變戲法,你們大家就回不去大清國啦。”金頭虎說道:這都是我傻小子的造化,若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老頭你跟我勝三大伯是盟兄弟,您跟我爹呢?“老者說道:方才我已跟你說過,勝三哥是我盟兄,賈七爺是我盟弟。”金頭虎說道:無論怎麼論輩,我都得小一輩吧?“老者說道:當然你得小一輩。”金頭虎說道:盟伯我餓啦,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啦。“老者說道:隻顧說話啦。”叫道:龍兒!告訴廚房擺酒。“工夫不大,擺上酒席,大家團團圍繞,飲酒談話。金頭虎站起身形,說道:說了半天,盟伯你貴姓啊?你倒是誰呀?”大家一聽,俱都笑啦。老者也笑啦,伸手一捋胡須叫道:賈賢侄,明清八義之中的三俠,你可知曉?“金頭虎說道:我知道哇。第一位是我勝三伯,第二位就是九頭獅子孟鎧,第三位乃是鎮三江蕭傑。”老頭聞聽,哈哈一笑。金頭虎說道:您就是蕭三大爺?列位,這就是金頭虎誤走蕭家寨,三俠客蕭傑昨夜晚間救出十一位少年英雄,一段倒插筆的文字。皆因為王府的王官與三俠素常都有聯絡,其中又有兩名王官是三俠的家人。秦尤盜三寶的事告下了勝英,俱都被王官報告了蕭傑。蕭傑得到此信,遂對少俠蕭銀龍說道:秦尤盜寶告了你勝三大伯,他逃到台灣,鏢行必然有人追下來。王子張奇善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蛟龍,鏢行裏若別位到來,必然不是他的對手。我與你勝三大伯義同生死,咱們爺們既然知道啦,可不能袖手旁觀,咱爺們必得暗中幫忙才是。於是單日三俠夜入王府前後打探一遭,雙日少俠夜入王府暗探一遭。這日十一位英雄被擒,正被三俠趕上,所以將黃三太等十一位盜出,這就是救黃三太一幹人眾的來由。
且說大家喝著酒,金頭虎說道:“蕭三大伯,您得給我幾百兩銀子,見麵分一半。”蕭三俠不知道賈明說的是哪回事,遂問道:“什麼事見麵分一半?”賈明說道:“三大伯,張奇善那口金背劈水電光寶刀,值二千兩銀子不值呢?”老俠客說遭:“那口寶刀可稱無價之寶。”賈明說道:“三大伯,你將那口寶刀得到手中,還不給我弄三百四百銀子嗎?見十抽一,也得弄三百兩銀子呀。”老俠客聞聽一怔,遂說道:“這是何人呢?”列位,三俠進王府來到銀安殿西配殿,一拐角的時候,老英雄倒是看見前邊有一道黑影,老俠客在後麵一追,那條黑影轉過西配殿去,可就蹤影不見了,恰巧趕上賈明打正殿上就掉下來啦。工夫不大,小弟兄們就由南配殿上下來動手,俱都被張奇善拿獲,老俠客可就顧不的那條黑影了。等候將十一人捉拿完畢,張奇善與石朗說話的工夫,老俠客將十一個人救了,遂夠奔蕭家寨而來。那位盜刀之人,老俠客並不知道是誰,此時老俠客聞聽張奇善丟寶刀啦,這才想起進王府的時候那道黑影,大概盜刀之人必是此人。蕭銀龍在旁說道:“此事恐其鬧大了,張奇善的寶刀愛如珍寶一般,寢食不離左右,一旦間被人盜去,豈能善罷甘休?倘若父親的兵刃被人盜去,請問你老人家容忍嗎?”老俠客說道:“那豈能忍受。”蕭銀龍又說道:“如果真有此事,大人必然揣度綠林道有名的人物,武術超群的能人,笨家子決不敢辦這宗事。事怕反比,張奇善丟了寶刀,必然想到咱們父子這裏,若是想到咱們這裏,必然假說捉拿大清國的奸細,前來搜索。那時節十二位兄弟們俱都在此,如何是好呢?”老俠客聞聽說道:“吾兒所說深有道理。現在趁早設法將你十二位兄長救出台灣,然後有什麼事,再作道理。”蕭銀龍問道:“怎樣救出台灣呢?”老俠客說道:“江中卻有小船,你們主仆先扮作打魚模樣,前去暗探一番,看去大清國的要路有官人把守沒有,然後再作道理。”少爺去不多時,打扮出來,青布褂褲,白襪雲鞋,兩個小抓髻,真似漁郎一般。
老家人扮作一個老漁翁的模樣,主仆二人遂夠奔江口,來到江口,登了漁船,直奔去大清國的關口打聽消息。原來水旱關津渡口,俱都官兵把守,水泄不通,凡出口的船搜索以後才能放行。主仆二人看的明白,急忙將船駛回,天到晌午的時候,主仆二人回到蕭家鎮。少爺遂將水路情形,如何官人把守嚴密,難以出關的事情,與老俠客及眾兄弟們說了一遍。老俠客聞聽,甚是為難,思索多時,遂說道:“你眾弟兄決不能在此久待,倘有疏漏,必難逃出台灣。老夫倒有一計:現在蕭家寨獵戶甚多,每日行圍采獵,你眾弟兄可以扮作獵人模樣,再請寨內各家獵戶,一同出圍采獵,你眾弟兄混在其中,不難混出台灣。”眾弟兄聞聽此言,俱都說道:“老俠客此計甚妙,如此就趕緊辦理吧。”老俠客遂打發老家人去借獵人衣服,家人去不多時,抱來有十幾身獵衣,眾人俱都更換衣服。黃三太將要更換衣服之時,就聽家人進來報告道:“員外爺,大事不好,現有石元帥帶領三千馬步軍隊,前來搜莊,聲稱如有隱藏大清國的奸細者,一律同罪。”老俠客聞聽一怔,遂說道:“石元帥來的好快呀。待老夫上隱身樓看動靜。”原來三俠客蓋了一座樓房,名為隱身樓。此樓四麵有板,板上有胡椒眼窟窿,人在裏麵可以往外看,外麵的人可看不著裏邊。老俠客夠奔隱身樓,眾位弟兄在後跟隨。來到樓上,隻見石朗率領大隊人馬,塵灰連天,奔莊而來,人喊馬鳴,地動山搖。蜈蚣旗直擺,皂蓋旗亂翻,旌旗遮住蕭家鎮。老英雄一看,不由大怒,叫道:“老家人,取過老夫金背折鐵寶刀,三隻紫金鏢,三隻紫金毒藥飛叉。”複又叫道:“三太賢侄,隨我殺出蕭家鎮,倒反台灣省!”金頭虎喊道:“對啦,這才好呢!這就叫官逼民反!宰一個夠本,宰兩個賺一個。亮家夥!”此時三太攔阻道:“賈賢弟不要如此。你能豁出去啦,蕭叔父在此居住多年,房產地業俱都在此,倘若與官兵動手,一家老少俱有性命之憂。”
金頭虎說道:“那麼咱就叫人家捆去吧,我可怕台灣省的人啦。”蕭銀龍說道:“眾位兄長,不必如此,大家商議萬全之策。”即叫一聲:“父親,事要三思而後行。如若出莊動手,就是父親可以與石大帥動手,石大帥那一對銀妝鐧,武藝超群,無敵天下,我弟兄十三人,也不是人家一人之敵手。況且還是眾寡不敵。你老人家若是與石元帥動起手來,人家馬隊回省城內,報與張奇善,那張奇善秉性甚暴,必然派大隊前來。咱這蕭家鎮乃是彈丸之地,平了之後,放火燒殺,三百餘戶,必然化為灰燼,到了那時後悔晚矣。”蕭三俠聽罷此言,不由得長歎一口氣道:“孩兒,我豈不知?無奈事情擠到這兒啦,有為父三寸氣在,焉能叫你黃三哥被人拿去?”少爺說道:“您且息怒。依孩兒之見,父親可以出莊迎將上去,麵見石元帥,求石元帥不必搜莊,以免驚動百姓。石元帥乃是高明之人,愛民如子,父親若是以好言哀求,百元帥不進莊村,也未可知。倘若石元帥非此不可,那時節再與他動手,還不為遲呢。”老英雄遂叫道:“銀龍,將你十二位兄長全都隱藏在密室之內。”語畢,遂下了隱身樓,叫道:“家人,你去到莊中約請莊中幾位父老,就說老夫有請,有要事相商。”老家人答應遵命,去到莊中,約請了八位上歲數的老頭。那八位老者來到蕭宅,老俠客迎請入內,分賓主落座。家人獻茶已畢,老英雄站起身形,控背躬身說道:“現有石元帥帶領三千馬步三軍前來搜莊,聲稱捉拿大清國鏢行的奸細。倘若石元帥帶領大兵進得莊中,咱這蕭家鎮三百餘戶,難免驚慌。況且大兵搜宅時,必有一番損失。男女老幼無故受此驚恐,如何是好?老夫擬協同眾位老兄,前去麵見石朗,請石元帥大兵不進村莊。不知眾位老兄可肯協同小弟前去嗎?”那八位老者齊聲答道:“蕭老俠客,此言甚合我等之意。咱這鎮中三百餘戶人家,向來奉公守法,又不曾欠下皇糧國稅,為什麼大兵洶洶,何故搜索居民住宅?現在百姓老幼一聞石元帥大兵到來,俱都嚇得無處藏躲,不知何故搜索居民?老俠客不招我們前來,我們還要與你老人家相商呢。麵見石元帥,請他將大兵退去,以免百姓惶恐。咱們就此前去麵見石朗。”內中又有一位老者說道:“石朗若是不聽美言相勸,拚著我這條老命不要啦,也要與他理論的。這不是反了嗎?過好好的日子,無緣無故的大兵將莊村圍繞,按戶搜索,這還了得嗎?”三俠說道:“老兄不必如此著急,大概石朗必然能順從民意。皆因為石元帥素常愛民為懷,台灣的國政,俱都是石元帥一人的謀畫,所以他決不能暴虐的。”
眾老者商議已畢,遂出離了蕭宅。早有莊丁打探,現在石元帥在西莊門外,眾位老者遂夠奔西莊門而來。來到西莊門一看,隻見眾莊丁全都亮出兵刃,在莊門內雄赳赳,氣昂昂,未開柵欄門。石元帥的馬在莊門外站著,大兵將蕭家鎮圍得風雨不透。老俠客來到眾人麵前,遂說道:“你們欲要何為?現在王爺的兵馬圍繞莊村,又是石元帥統領,你們竟敢在莊內亮出來兵刃,這豈不成了叛逆嗎?還不將兵刃收起?下去。”列位,蕭三俠在蕭家鎮上乃是首戶,眾莊丁都是與三俠學藝的,三俠要說出話來誰敢不聽?莊丁們一聽三俠叫退下去,全都唯唯而退。老家人將西柵欄門開了,三俠在前,八位老者在後,走出了莊門。三俠一看,石元帥身穿便服,十字絆英雄帶,背插一對銀妝鐧。那八位老者夠奔石元帥馬前,跪倒於地,在馬前哀求石元帥,請免大兵進莊,以免百姓驚慌。三俠一看八位老者跪在石元帥馬前,三俠心中暗想:石元帥雖然是官職在身,他穿的乃是便服。他既穿便衣,我就不能跪他,老英雄思索至此,一飄銀髯叫道:“石元帥,小民蕭傑不知元帥駕到,有失遠迎,當麵請罪。”石元帥一看,蕭傑單腿點地,馬前行禮。石朗趕緊翻身下馬,遂叫道:“老當家的免禮。石某便服,不便行禮。老當家的出得莊來,不知有何事故?昨夜王府突然來了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大鬧王府,俱被王爺拿獲,幾句話的工夫,那十二位保鏢的不知被何人救走,並將王爺的寶刀盜走。若是不將王爺寶刀盜去也不能鬧得這樣翻天覆地。所以王爺令下,先在城內按戶搜查,如有藏匿鏢行十二人者,一體問罪。石某帶兵前來,不過是搜查奸細。百姓父老們不必驚慌。”石朗說著話,將八位老者俱都挽起,複又說道:“眾位老者,恕石某少禮。”列位,石元帥乃是二千歲,又是領兵的大元帥,他與百姓們就這樣的良善,可見昔日的官宰非常親民了。石元帥又說道:“並不是蕭家鎮如此,各處俱都一律搜查,鄉老們千萬不要驚恐,搜的是奸細,良民決不能受損的。”
老英雄在旁說道:“元帥素常愛民如子,有口皆碑,現在雖有王命在身,仍求元帥體恤百姓,網開一麵。我蕭傑保鏢為業,三十佘年,現在有大清國的鏢行之人,大鬧王府,盜去王爺的寶刀,此事固然關係重大,但是蕭家鎮上百姓素常奉公守法,俱都是安善之民,鏢行的人決不能與蕭家鎮上的百姓有關係。蕭傑既然保鏢為業,或者能與鏢行之人有關,望求王爺免搜鎮上百姓之家。王爺請聽,現在百姓婦女們不知何故,忽然大兵圍莊,哭得實在可憐,慢說是盜刀的奸細,就是大清國來了賓客,也不敢隱瞞,必得報告官麵,注戶口冊子。王爺請想,豈能暗藏大清國的奸細?就請王爺搜我一家,其餘決不能有敢收留奸細者。”石朗聞聽蕭傑說話,察言觀色,蕭傑並沒有一點驚恐之色,真是談笑自若,說出話來,全是在情在理。石朗心中暗想:三俠客乃是成名的人物,他既然要求我,我若是非搜不可,他決不能善罷甘休。他們行俠作義之人,豈是畏刀避劍之輩?這老頭子說話之中,柔裏有硬,他叫我搜他,不必搜別人,我若是由他府中將那十二名保鏢的搜出來,他就叫我帶著走嗎?他必然與我動手較量,那時節我與他一動手,馬軍必然與王府報信。王爺乃是剛愎之人,立刻發下號令,再發大兵將蕭家鎮抄滅,老少雞犬不留。蕭家鎮黎民百姓無故遭此塗炭,豈是愛民之道?再說我昨天看黃三太、楊香五等俱都福壽之相,並沒有一點輕薄之態,將來必都成其大器。我也是大清國的人,常言說得卻好,水流千裏歸大海,我何必與大清國的人為仇作對呢?石元帥思索至此,遂叫道:“隊官們何在?”隻見過來四名帶隊的官長,與石元師躬身行禮道:“末將在此。”大帥遂吩咐道:“蕭家鎮內百姓,素常奉公守法,耕讀獵戶最多,你們可曉得此處居民,可有與大清國鏢行的人來往的嗎?”內中有一位隊官答道:“隊下素知蕭家鎮黎民百姓全都安分守己,無有與大清國鏢行之人往來的。”石朗說道:“既然如此,就將蕭當家的府上搜上一搜吧,黎民住戶就不必搜了。”
四位隊官答道:“大帥明鑒,謹遵大帥之命。”石元帥又說道:“搜索蕭府,不許攪擾,一草一木不許動人家的;如有違命的兵士,本帥必以軍法治罪。”四名隊官遂帶了四十名兵士,直奔蕭宅而來。這四名隊官之中,有兩位是蕭三俠的徒弟,還有兩位借過蕭三俠錢的。皆因為蕭三俠仗義輕財,又好結交官麵的朋友,上至軍官,下至兵士,有求必應,所以王府裏的當差的沒有不認識蕭三俠的,沒求過蕭三俠的很少,今日蕭三俠占便宜,可就因為素日輕財的好處啦。蕭三俠一看派的這四位隊官,兩位跟三俠學藝的,兩位與三俠素有來往的,蕭三俠心中可就有把握了,遂對四位隊官抱拳說道:“四位大老爺,欲要搜我的宅院,我有一句話要對四位大老爺說明,求四位大老爺原諒。黎民百姓素日奉公守法,無故的搜拿奸細,如果搜著奸細,當然是罪有應得,拿到當官治罪,如果要是搜不著奸細呢?請問四位大老爺應當怎麼辦?”列位,蕭三俠這就叫不說理,對石朗要求不搜全莊百姓,單搜自己的宅院,石朗應允;派四名隊官要搜去,蕭三俠又與官人言說搜不出奸細來應當怎樣?石朗在旁聽得明明白白。皆因為人的聲名大,說話有價值,若平常之人,不用說與官麵不說理;就是說理,官麵都未必聽。皆因三俠威鎮南半壁,無人不知,聲價太重了,要不然大隊早就進莊院啦,還容絮叨嗎?這四位隊官一聽,三俠說話有點不叫搜查的意思,四位隊官麵麵相看,全都不好意思的去到莊內實行搜查三俠的宅院。還是三俠的徒弟開口道:“眾位老爺,咱與元帥回稟,就說蕭老俠客決不能容留匪人,要是搜不出來,大家都不好看。”那三位隊官一聽,齊聲說道:“元帥如果允了咱們的要求,那就於咱們與老俠客的麵子上都好看了。”四位隊官就將此意與石元帥一回稟,石元帥說道:“你們敢保蕭當家的,就不用搜啦?但是有了差錯,你們必須負責。”四位隊官說道:“回到王府,元帥就將搜查蕭家鎮的責任,放在隊下的身上,如果若是有了差錯,隊下等情願負責。”石元帥說道:“你們大家既是都保蕭當家的不會容留奸細,本帥就不搜了。”語畢,石元帥這才上了驥,在馬上對蕭三俠說道:“蕭老俠客,你太護庇鄉親了。”石元帥此時心中早已明白,鏢行的人一定在蕭三俠的家中呢,要不然蕭三俠決不能不叫搜。但是石朗可不是懼怕三俠,他也是愛惜鏢行十二位人才,又與勝英是明友,三俠又是當時的人物,為的是暗中交三俠這個朋友。這都是三俠素日為人光明正大,仗義輕財的好處,所以石元帥才有這樣對待。石元帥上了馬,這一句“蕭老俠客,你太護庇鄉親了”,蕭三俠聞聽此言機伶伶打了一個寒戰,控背躬身道:“小民立誌不交無益友,存心當報有恩人。”石朗說道:“老俠客莫忘了存心當報有恩人。”語畢,傳下令去,三千馬步軍隊,猶如風卷殘雲一般,夠奔省城去了。蕭三俠一回頭,隻見那幾位老者戰戰兢兢,在那裏呆呆的發怔。三俠說道:“眾位老兄,且請各自回家。再有何事,兄弟必然約請眾位老兄相商辦理。”那幾位老者,齊聲說道:“還是老俠客威名遠鎮,石元帥今日這個人情,都送與老俠客了。若不是老俠客,咱這蕭家鎮難免這一場大禍。”蕭三俠抱拳說道:“諸位老哥哥抬愛了。”語畢,眾老者各自回家不提。
且說三俠與石朗說話之際,早有家人們報告了少爺。少爺及十二位弟兄得到了此信,大家來到前院客庭,仍舊張羅更換衣服,打扮打獵的模樣。少時,老俠客由莊外回來,眾位小弟兄俱都打扮完畢。老俠客打發送家人去請獵戶之人。蕭家鎮三百餘戶俱都是獵戶,一聽說去大清國行圍打獵,老俠客少俠客俱都前去,誰不樂意前去呢?家人去了工夫不大,就請來百十餘位。老俠客一看,人數太多啦,恐其出關費事,遂對眾人說道:“現在大清國泰安府來了十餘位打獵的朋友,約請老夫前去遊玩遊玩,所以老夫請眾位一同前去,為的是在路上人多熱鬧。但是人也不要太多了,一撥四五十位,就可以行的。咱們現在先去三四十位,沒去的第二撥再去。”少爺遂由這百十餘位之中,挑選了三十餘位武藝高強的,大家忙亂了一夜。皆因為出遠門,鄉親鄰居們都去送行,誰沒有三位兩位朋友?都得問問大清國有什麼可帶物件沒有。不說眾人忙碌,且說三俠與少爺商議道:“現在既然咱父子俱都奔大清國,台灣地方咱不定何日回來,惟有汝母一人在家,諸事也不方便。再說張奇善若知道你我父子,將鏢行十二位送往大清,那時節他豈能善罷甘休?他一定抄沒咱們的家產無疑。所以將你母親必須安置一個萬全之地為妙。”少爺聞聽,說道:“咱們奔大清國,將我母親送往孟家寨去,不知天倫以為如何?”三俠說道:“此意正與我合。”遂派家人仆婦等,套好了車輛,將老太太送往孟家寨去了。眾人將打圍采獵的一切物件,全都預備齊全。楊香五扮作牽著細犬,賈明扮作架著黃鷹;老美將頭罩好,背著獵槍;張茂龍、高恒、李煜等,也有帶著弓箭的,也有背著獵槍的。將他們十二位夾在當中,蕭家寨打獵人在前後兩頭。老俠客乘坐黃驃馬,背插金背折鐵寶刀,鴨尾巾英雄氅,外罩鬥篷,在前領路。少爺乘跨白龍駒,背後背定判官筆一對,在後麵督隊而行。兩輛大車拉著糧米鍋灶帳篷等物。第二日黎明,大家遂出離了蕭家寨,直向大清國出發。
老俠客早預算好啦,當日晚間,再過水旱路,出台灣的總關口,因為晚間掌燈的時候,容易混過去。由蕭家寨出來,工夫不大,遂來到頭道關口。三俠一看,就是一愣,平日這個關口隻有三五人把守,今日忽然增加十餘位把守關口之人。老俠客在馬上來至頭道關口。把守關口之人。迎頭將三俠攔住,隻見那把關口的軍官說道:“什麼人?可有出關的執照嗎?”比及三俠來至那位軍官切近,那位軍官原來也認識三爺,遂叫道:“老當家的,您怎麼單這個時候出關哪?”三俠說道:“自春三月間,我的街坊鄰居就欲上大清國行圍采獵,因為人沒有湊齊。眾位上差請看,各人都是黃鷹、細犬、火槍、線槍、弓矢等物,一來是遊玩中華行圍采獵,二則拜望賓朋。在下大清國朋友甚多,眾位差官是知道的,故此今日過關奔中華。”把關的兵士聞聽此言,遂說道:“前夜晚間有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攪擾王府,盜去王爺的寶刀、龍玉茶杯一盞,王爺大怒,因此王諭下來,這幾天無論何人,不準出入關口。老當家的暫且請回,您等候三五日,將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拿住,或是收禁監獄,或是斬首示眾,您再過關。”三俠說道:“眾位差官,我由莊中起身,連三尺童子都知道我是奔大清國行圍采獵;我若是回去,於我的臉麵上不好看。”把關的兵士問道:“您來了多少位呢?”蕭三爺說道:“敝村中的鄉親跟我練粗拳笨腳的四十八位,我父子二人,共五十人。”把關的說道:“老當家的,您報一報四十八位的名姓吧。”蕭三俠遂將真獵戶的名姓報了十餘位,家中人口幾位,姓什名誰,清清楚楚告訴了一遍。守關之人說道:“您這四十八位之中,沒有幹別的生業的?”蕭三俠道:“那決沒有錯的。”守關人道:“隻要沒有外人,我們落不了不是,您就過關吧。”又過了三道關口,都是原辭,俱都平平安安渡過。天至掌燈之後,路過水旱總關口。隻見水旱總關口燈籠火把,照如白晝,大隊雁排翅亮開,俱是弓上弦,刀出鞘,四位帶隊的武職官,跨著綠鯊魚鞘腰刀。老英雄一看,心中暗道:“這道關口好比鬼門關一般。如若闖過去這道關口,七八裏地,就是大清國地界。”老英雄來至四位差官麵前,棄了座驥,將鬥篷脫下,搭在馬鞍鞘上,控背躬身道:“四位大老爺請了。”那四位武職官齊聲說道:“老當家的,要過水旱關口嗎?這個麵子駁了您啦。裏麵四道關口已經有快馬飛報,您要過關奔大清國行圍采獵,看望朋友。無奈王諭兩番下來,無論何人,不準路過水旱總關口。老俠客暫且請回蕭家鎮,等五七天,將大清國十二位保鏢的拿住,或是號令斬首,或是入了獄,老當家的再請過關。”蕭三俠施禮說道:“我四道關口,俱都過了,已經受過檢查,沒有外人。來到此處,四位大老爺若是不叫過關,我回去對於那幾道關口的朋友,麵上也不好看;對於我之鄉黨,我也實無光彩。四位大老爺行一個方便,我到大清國時,將台灣沒有的物件,買一兩銀子的送與四位大老爺,總算四位大老爺交了我蕭某人這個朋友了。四位大老爺高抬貴手吧,我實無臉麵再回蕭家鎮。”語畢,對著四位差官躬身施禮。那四位差官說道:“老當家的,這四十八位之中,可沒有外人?”蕭三俠說道:“四位大老爺放心,決沒有別的事情,叫四位大老爺多包涵。”老英雄語畢,抱腕當胸,披鬥篷上了座驥。帶隊官說了一聲:“老當家的請吧。”老英雄靴尖一點鐙,一勒嚼環,真是馬踏大橋如擂鼓。後麵十八個獵戶,黃三太十二位在當中,後麵又是十八名獵人,兩輛大車拉著行囊鍋灶,少爺蕭銀龍坐跨了龍駒,督於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