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丟欽差失而複見 捉秦尤大鬧台灣(4)(1 / 3)

我把你十三歲兒子方茂兒早殺啦,我再殺你妻女,再殺害男女下人等,刀刀斬盡,刃刃誅絕,放火把宅院一燒,我遠走高飛,咱二人落一個家產盡絕!“惡賊大呼小叫,西暗間屋中李氏娘子將話聽了個真而且真。雖然是賢德的婦人,對於這種狠心賊,知道他說得出來就辦得到,李氏娘子一著急,啟簾櫳而出,遂說道:我把你這狠心的強盜,我們大人不對,孩子怎麼得罪於你?你哥哥三十餘歲,就有這麼一個男孩。你爽快把我也殺了吧。”惡賊一冷笑,說道:你還打算活呀?我這就是殺你來的。“賊人由背後伸手抽刀,大先生子榮一看,殺了愛子,又要殺嬌妻,不由得一陣滾油烹心,站在叔嫂當中,說道:子華,你先別殺你嫂嫂,你先把哥哥給殺了吧。”惡賊一伸左手,將大先生發際擄住。大先生乃文明秀才,惡淫賊將大先生往懷裏一帶,刀橫在大先生頸上。惡賊橫刀思索:自己從三四歲的時候,沒有爹娘,是我哥哥將我養大成人,疼愛我如掌上明珠。所以刀未曾往下落。惡賊略有一點人心,所以剮他的時候,就少剮他六刀。大先生一著急,一撞他,惡淫賊抬腿一腳,正踢在大先生的胸前,大先生仰麵朝天。大先生連疼妻子,再加上踹了這一腳,也就昏死過去了。李氏娘子一看丈夫昏死過去,往前一撲惡賊,惡賊一閃身,娘子撲伏在地,隨著給娘子背後一刀,紅光崩現,八仙桌兒上壺盤茶碗俱都掉在地下。壺碗一摔,茶盤一響,將西暗間屋中睡覺的小姑娘驚醒,惡賊遂提刀進西暗間,西暗間屋中的小姑娘年五六歲,很聰明伶俐,見他叔叔提刀進來,小姑娘遂說道:叔父您拿著刀幹什麼?我害怕。“惡賊說道:我把你哥哥一刀殺死啦,我把你天倫一腳踢死啦,又把你娘一刀給劈啦,留你這小冤家何用?趁你萌芽出土,我給你連根帶葉掃平。”此時小站娘叫叔叔叫得震心,淫賊不理,縱身形上了床。就在這個時候,小姑娘可就躲在床的西南角上去啦。賊人把刀交與左手,將要伸手,就聽噗的一聲,鮮血淋漓。原來是他要抓姑娘小辮,忽由外麵打進一隻鏢,正打在惡賊的胳臂上。此鏢乃是穿皮鏢,就聽窗戶外有人呐喊:好狠心的惡淫賊!殺嫂滅侄欺兄,又要殺死侄女,氣死我也!三太黃爺我非要與你拚命不可!“又有人呐喊說道:呔,好惡狠的淫賊!小毛遂楊香五跟你拚命!”又有人呐喊:唔呀,龍眼王八羔子!臭豆腐,我跟你拚命!“又聽有人說道:小子,我要胡罵你啦!”三太黃爺說道:別罵街。他一門良善,就他那麼一個萬惡之人。

原來,方子華由後麵來到前麵,進至他哥嫂的屋中,他哥嫂讓他飲茶,子華與他哥哥商議脫逃避難那個時候,黃三太、楊香五等可就在窗戶根聽著啦。及至他與他兄嫂翻臉,殺嫂踢兄,黃三太等可未曾知道。子華複又進至西暗間,要殺他的五六歲的侄女,就聽姑娘說道:“我害怕。”子華說道:“已經踢死你天倫,殺死你娘親。”就在這個時候,三太等可就聽見啦,遂舐破了窗戶,往裏麵觀看,正見賊人上床要殺他侄女。三太等可就急啦,遂抖手一鏢,正打在賊人的胳臂上,所以就聽噗的一聲,鮮血流出。惡賊當的一腳,將窗戶踢開,縱身形,由窗戶出來。黃三太氣得鋼牙亂錯,跳起來,照定賊人就是一刀,惡賊閃身用刀一架。楊五爺由軟肋梢紮去,賊人一閃身,躲過楊五爺這一刀。此時歐陽德腦後摘巾,脖子後給他一刀。賊人一低頭,一閃身,金頭虎迎麵就是一杵,說道:“杵到啦,小子!”賊人獨鬥四位英雄,而且胳臂上有鏢傷,惡賊說道:“小兒三太,你是單打獨鬥哇,還是群毆?”金頭虎說道:“我三哥不能作主。我們跟好人可以單打獨鬥,跟你這萬惡淫賊,我們有多少人都得拿你。”淫賊一人難敵四位,遂虛晃一刀,方子華巧打臥雲勢,又用地躺刀就地十八滾,燕青十八翻。金頭虎傻小子一樂,說道:“又用滾地雷的兒子。黃三哥、楊香五你們閃開,待我一人拿他。”遂把一字镔鐵杵插在背後,自己往賊身上一撲,賊人往旁邊一滾,傻英雄賈明一撲,撲了一個空。賈爺一滾身,站起身軀,方子華滾到左邊,賈爺一斜身,又往賊人身上一撲,惡淫賊又滾在賈爺後邊。賈爺轉身又一撲,惡淫賊又滾在右邊。傻英雄喊叫,說道:“小子,我爬到你身上,你不會拿刀紮我嗎?”惡淫賊方子華說道:“那焉能夠呢?”傻英雄是羅圈腿,又哈吧著,賊人一刀紮在賈爺的臀股之上,複又一刀紮在腿腕之上。賊人又一刀崩在迎麵骨上,賈爺覺著筋骨疼,賈爺要不是幼學的童子功,不死也得帶點重傷。賈明大聲喊叫:“破著我這一條褲,與你滾上沒有散!”賈爺複又高聲呐喊,道:“要報無報終無報,他將無私確有私。采花淫賊刀殺五命,拒捕毆差,欺兄殺嫂,用刀紮死親侄子,他要摔死五六歲的小侄女,這樣萬惡淫賊打勝仗,我們弟兄打抱不平,反倒挨湊!”金頭虎賈明喊道:“我要罵老天爺啦!”黃三太在旁邊說道:“賈賢弟,你罵老天爺作什麼?”正在此時,忽聽東廂房上嘎嚓一響,響的聲音是用腳踩碎陰陽瓦的聲音。就聽東廂房上有人咳嗽一聲,喊叫說道:“三太、賈明、楊香五、歐陽德,無用的冤家!你們四人在本宅,為何讓淫賊欺兄殺嫂,紮死親生侄子?還要摔死五六歲的侄女,氣死老夫勝英!”

惡淫賊聞聽,想道:“前次在茂林叢中,我用地躺刀要紮死小兒黃三太,有人報名姓,勝英來也,嚇得我奔命脫逃,到後來聽說是金頭虎假冒勝英。今天在我自己家中,何故勝英又至?大概許又有人假冒,我可不怕了。”賊人雖然心中方才忖量,抬頭觀看,借著皓月當空,一看此人藏在東廂房之上,看得甚真。一看此人頭戴翠藍緞色鴨尾巾,背後背刀,脅下襯黃絨緞鏢囊。勝三爺跳下房來,一伸手由背後亮出魚鱗紫金刀,刀一離鞘,刀柄兒一磕真金吞口,嗆啷啷一響,藍汪汪的一片魚鱗,紫微微一片藍魚。惡淫賊刀把一點地,站起身形,抹頭就往二道院跑。金頭虎賈明一樂,叫道:“小子!我勝三大爺可真來了。”眾英雄追到二道院,采花賊直奔西廂房,上了台階,來到門口,用手一推隔扇未開,用手一摸,隔扇鎖著啦,惡淫賊往後一退步,當當兩腳,將隔扇踢開,躥在屋中去了。勝爺思索:他怎麼往屋中跑呢?勝爺說道:“二太、香五、歐陽德,把窗戶閉上。”為什麼惡淫賊的書房由外麵鎖閉呢?皆因為惡淫賊五七天未曾回歸,大先生叫伺候惡淫賊的書童老家人,把二爺屋中打掃幹淨,由外麵鎖好,他屋中古玩甚多,恐怕失遺,因此才把房門封鎖。黃三太、楊香五、歐陽德閉住前後的窗戶,金頭虎賈明說道:“勝三大爺,咱爺倆上屋中堵他去。你看看我這身衣裳,就是他由打裏麵用瓷瓶茶罐茶壺茶碗砍我,我也不怕,隻要顧住我的臉。”勝爺在金頭虎賈明後麵,一手打著火折,一手提著魚鱗紫金刀,爺倆個進到屋中,用火折子一照,再一看賊人,蹤影皆無。三間西廂房,三間一明兩暗,往南暗間一照,也沒有人,往西暗間一照也沒有人。傻小子喊道:“這采花賊是聞太師的兒子,會五遁之術。”勝爺說道:“傻小子你胡說。朗朗乾坤,豈能有攻乎異端?”傻小子說道:“那麼著賊往哪裏去了呢?”勝三爺是久經大敵的老俠客,一看北暗間對著門口,懸掛一張大挑山,畫的是水墨的漁樓耕讀,上下套著一根絨繩,上邊的浮土有痕跡。

原來是前後窗戶糊紗,惡淫賊半個多月沒有回家,有許多的塵垢。勝爺趕奔近前,用手一拉絨繩,這張畫就卷起來啦,一鬆絨繩,畫就落下來啦。左右有青銅環子,把這張畫一拉,拉到上邊去,把這根絨繩一係扣,掛在青銅環子上,此畫可就不往下落啦。勝爺用魚鱗紫金刀把刀往牆上一點,乃是木板的聲音。勝爺又把左邊的青銅環子一拉,右邊一拉,稍微一響,卻原來是一個荷葉門開開啦。隨手就用火折一照,原來是夾壁牆。北山牆牆內約有六尺寬,一邊二尺寬的牆皮子,當中三尺寬的道。勝三爺看著真是納悶,心中暗想:占山為盜可以安夾壁牆,此家詩書門第禮樂之家,豈能造夾壁牆呢?原來,皆因為惡淫賊方子華,由打十七歲見了美女少婦皆起淫心,年少不敢動手,回家後對哥哥說:“咱家深宅大院,要下了大雨,出水不靈通,就築一道院作下水溝,出水可以靈通。”大先生說道:“咱家有的是瓦匠頭,有的是銀子,叫瓦匠頭商議,隨便修蓋。”“能與瓦匠商議,打我這書房內北山牆修一道夾壁牆,直通到後麵花園內,裏麵安設兩道門,一道石門,一道鐵門。由裏往外可以開得開,由外往裏可開不開。”勝爺打著火折在前,金頭虎在後,此夾壁牆有石門一道,外麵可將此門對不嚴,開石門出去往下去,可以出階腳石下得去。順著地道往北去,半裏之遙,再要往北去,到上階腳石,隻可躥出一個人去,恰如一個大水溝。此時勝爺躥出去一看,金頭虎賈明伏著腰也躥出去。出去了石門,原來外邊是本宅的大麥場。爺兒倆出去,再看惡淫賊蹤跡皆無,勝爺說道:“別怨三太他等將賊沒拿住,我也沒拿住哇。”遂叫道:“明兒,咱們打房上回去吧!”爺兒倆個躥房越脊,到了方宅的三道院。進了三道院,一聽上房屋中男女哭聲可慘了。勝爺說道:“賈明你把二道院的楊香五、歐陽德、黃三太叫進來。”賈明遂把他們三個人叫進來。勝爺說道:“三太,你問他們有主事人沒有?就說我師傅神鏢將勝英來啦,我師傅把你們二當家的趕跑啦,你們不用哭啦。”

忽聽簾櫳一響,老家人鬢發皆蒼,哭得像淚人似的,手打燈籠,由屋中出來。三太用手一指勝英,對老家人說道:“這是我師傅神鏢將勝三爺。”老家人遂跪在勝爺麵前說道:“勝老恩公,爺您如若不到,此時我全家男女上下人等,俱有性命之憂。”勝爺問道:“你家中傷了幾條人命呢?”老義仆答道:“我家二主人,紮了我家大少爺井肩穴一刀,鮮血淋漓。我們用小藤床搭到上房西裏間屋內,已然緩過氣來,哭得略有點聲音啦。我家主母被我家二主人背後剁了一刀,尺餘長刀傷口,鮮血直流。我家大主人也被二主人一腳踢昏,他緩過氣來啦,兩個書童已然攙著在屋中遛哪。我家二主人,又要把大主人的五六歲小姑娘紮死,多虧這一鏢,搭救了小姐性命。”勝爺聞聽,心中稍安。老義仆正跟勝爺說話,大先生子榮打屋中出來,兩個書童攙著。老義仆對大先生子榮說道:“主人公,這是勝老達官爺。”大先生往前一撲,跪在勝爺麵前,說道:“勝老恩公如不到,我家男女下人長工月工,丫環婆子,他要全都殺死,他再放火燒了宅院,他才遠走高飛。”勝爺說道:“咱們到上房去,我看看少爺的傷痕。”大先生子榮遂讓勝爺進了上房屋中,在明間屋分賓主落座,勝爺說道:“大先生,我勝英如今已是殘年之人,我可不能離間你手足之情。我可顧他不了哇,你破了產尚且還有性命之憂,五條人命,大清國律絕不能饒。大先生你明天自己寫張呈子,命你家人送到縣署公廳,縣衙門得派官人驗傷。”大先生說道:“勝老恩公,前次官人來的時候,我跟他們說,我跟我兄弟分居多年。”勝爺說道:“雖然是分居多年,兄弟在外邊采花殺人,哥哥也得勸管教訓哪。良言善勸不聽,反倒殺嫂滅侄,要摔死侄女,長兄也當送逆呀。”勝爺又說道:“大先生您把少爺搭出來我看看。”大先生遂叫婆子媽媽老家人,把少爺搭出來,老家人與婆子媽媽遂由裏間屋,把少爺搭出來。勝爺吩咐,丫環婆子,把上身衣服撤下去,刀口仍然是鮮血直流。

勝三爺一看小孩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皆因血流的多啦,雪白的臉麵,略有一點哭的聲音。一看大先生子榮、婆子、媽媽眼淚汪汪,勝爺不由得見景傷心,英雄淚在眼圈之中打了兩個轉:慢說是親叔啦,就是外路之人,不認識也不願給他這麼一刀。勝爺說道:“拿不住采花賊,我誓不為人也。”勝爺遂把背後小包裹解下來,在八仙桌上打開小包裹,取出綿紙包打開,拿出金瘡藥止痛散,給少爺上在刀傷之上,刀口的血跡當時就止住了。剩了一多半藥,叫大先生把藥拿去,給丫環婆子拿去與那賢德的婦人上藥。勝爺說道:“明天大先生你可千萬寫呈子,我們要告辭走啦。”大先生子榮說道:“勝三爺,我那狠心的兄弟,要再回來怎麼樣呢?”勝爺說道:“我自有安置,決不讓你一家擔驚受怕。”叫道:“三太、香五、歐陽德、賈明你們進來,跟大先生見見。香五、三太、歐陽德你們大家好好護守宅院,你們三人護守方家宅院,賈明你跟我回鏢局子。”賈明說道:“勝三大爺怎麼單教我回鏢局子?他們三人怎麼在這兒呢?”勝爺說道:“人家宅院有這些煩惱事,你跟著攪合?不要多言,走。”金頭虎撅著雷公嘴說道:“跟勝三大爺走不敢玩笑,一玩笑就得挨揍。”大先生陪著勝三爺、賈明出離上房,黃三太三位在二道院,方宅男女上下人等千恩萬謝。此時門公開門,大先生把勝爺、賈明爺兒倆送出大門,勝爺說道:“大先生,我到鏢局子裏頭,把我四弟李剛換回來,讓他給您護守宅院。十年拿不住令弟,讓他給護宅院十年。李剛到您宅院,叫黃三太他們三人急速回鏢局子。”大先生子榮說道:“預備車輛送您去好不好?”勝爺說道:“不必,我們走著隨便。”出離到方家村村西,勝三爺氣惱之間,一伏腰,後麵金頭虎賈明喊道:“三大爺呀,您累死我啦!我跟不上。”勝爺一想,賈明他腿慢。勝爺就走慢點啦,金頭虎還得緊跟著跑,累得熱汗直流。天光一亮,勝爺進了鏢局子,此時李剛李四爺方才起來漱口。李剛說道:“勝三哥您哪裏去了?”勝爺說道:“我到您露臉的徒弟家去啦。你徒弟刀殺五命,采花淫賊毆差,在他家中他還殺嫂滅侄,一腳把親哥哥踢昏,還要摔死五六歲的小侄女。愚兄要趕不到方宅,他還要把男女下人刀刀斬盡,殺死了還要火燒宅院。四弟沒別的說,你可以給他護院去,一世拿不住采花賊,你給他護一世院,傷一個男女下人,你給他償命。”李四爺遂收拾兵刃暗器,要由鏢局子起身去到方宅,臨行之時說道:“眾位徒弟,可得留神啦。這是我教徒弟的那麼一點好處。”

李四爺走後,太陽平西,黃三太、楊香五、歐陽德回家,勝爺道:“三太,你四叔把你們換回來的嗎?”三太說道:“不錯。”你們告訴門房去,告訴他們上門,買賣不做啦。有我三寸氣在,不能教安分守己的良民受不白之冤。“聾啞仙師諸葛道爺站起身形道:勝施主且慢,為一個淫賊不可誤大事。那是買賣規矩,明天你們派人到溧水縣,在城裏關廂莊村鎮店,埋伏著五十位六十位,前去捉拿淫賊。讓三太告訴眾位,淫賊的歲數長相武裝打扮。”遂說道:三太,與眾位學說學說。“三太遂說道:眾位叔叔、大爺、仁兄、賢弟,采花賊今年十九歲,極其好認,細高的身材,長方臉,在鼻窪有十幾顆黑痣,愛穿白衣服,使一口竅剪勢的刀,米色鯊魚皮鞘,銀飾件,銀吞口,米色燈籠穗。會打鏢。”勝爺說道:眾位,千萬留神認準了,極其好認啦。“鏢局子百十餘位鏢頭,連苦主的朋友,遂派出五六十人出去,三位一班,五位一班,有獨行一位的。勝爺說道:眾位出去拿賊,多者五日,少者三日,千萬不可日子多了。”眾位前去拿賊,勝爺在鏢局子聽信。三天回來五班,勝爺說道:可曾見著采花賊啦?“眾人說道:無影無形。”五天回來七班,勝爺問道:可曾有下落?“眾人說道:無有蹤跡。”勝爺唉聲歎氣說道:這樣淫賊,都拿他不住,氣死我也。“遂唉聲歎氣,愁眉不展。諸葛道爺從中勸解,對勝爺道:勝施主,暑熱的天氣,你受了急怎麼辦哪?恨這放火的淫賊該當一百天破案,九十九天也拿不著他。”正在勸解勝爺之時,由鏢局子外進來一人,正是勝爺的長門大弟子、清真教的回回胡景春。勝爺對胡景春問道:你出去這許久,可找著采花賊蹤跡了沒有?“胡景春答道:為是給老師來送信,我尋找到蕭金台山口,裏外俱是鬆柏樹,天氣炎熱,弟子覺著又累又乏,一看大樹上有四個大叉,我就爬到上麵,靠著樹打一盹睡。聽樹下有人說話,他們說的春典,說是:‘並肩子,入啦湊字,老瓢把子能收留我嗎?’又有一人答話:‘老瓢把子是我老帥,這是半春典的說話,憑兄弟你這個歲數武學,焉能不收你呢?’黑話之中並肩子,就是哥們;入啦湊字是進山;老瓢把子是老寨主;老帥是師傅。他們兩個人說的話,是半春半典。愚門人往樹下一看,有一人三十來歲,紫微微的臉麵。有一人就跟我師弟黃三太所言之人仿佛,十八九歲,細條條的身材,長方臉,二鼻窪上有十數顆黑痣,此人必是采花賊方子華。這二人站起身軀,進了門口,弟子在山口外轉彎,不見兩個人出山。有心進山去找,聽見老師時常提念,閔家父子武藝超群,怕有危險,急速回鏢局子來,回稟老師,采花淫賊方子華落在蕭金台。”勝爺說道:率眾亮家夥,殺奔蕭金台,去要采花賊。“聾啞仙師說道:且慢,采花賊投奔蕭金台,老寨主年長之人,他未必能收留他。你趕緊派人去臥底,打探打探,如果賊人留在蕭金台,咱們再想主意。”勝爺說:淫賊若在蕭金台,還是要他去,還是拿他去?“聾啞仙師說道:等到晚間吃晚飯的時候,擺座時咱們與在座的眾位商議商議,問一問那一位肯辛苦一趟。”酒至三杯,勝爺問道:我的門生胡景春知道采花賊落在蕭金台啦,等到吃完了晚飯,哪位肯去臥底?“百十餘位鏢頭並無一人答言。勝爺又說道:我不是教你們拿賊呀,我是叫你們去臥底。你們如若探出賊人落在蕭金台,回來給我送個信;如若采花賊沒在蕭金台,咱們大家再想別的主意。賊人真在蕭金台,我就有主意拿他。”仍然還是沒有人答話。勝爺又說道:這兩天我拿不住采花賊,我有點受急,鬱悶不舒,頭昏眼發黑,我要安歇去啦,你們幾位喝酒吧。

勝爺遂到鏢局子後院五間的北上房,進到屋中,躺在藤床之上,翻來覆去,心中想道:我想那個被殺的苦主之家,豈不哭天怨地嗎?老英雄遂又站起身形,紮綁停妥,將兵刃暗器帶好,這才打後窗戶出去,躥房越脊,出離十三省總鏢局子,奔蕭金台而去。走了有個二十餘裏地,偌大的年紀,就得歇歇緩緩氣,皆因是天氣炎熱的緣故。好在此日是六月十五日,皓月當空,老英雄見麵上有汗跡,遂緊走到了山口。勝爺思索:此處必有嘍卒把守。此時在二更時分,勝爺遂由山坡而上,老英雄走的是陡壁山岩,樹木交雜,眼目觀看寨牆高聳,勝爺往上一縱身,胳膊肘一挎牆沿,由兜囊之中取出一塊問路石,往裏一邊打,就聽“叭噠”一聲,知道裏邊沒有埋伏,勝爺遂越牆而下。一看一處處一層層寨子無數,大房足有幾百間。躥房越脊,滾脊爬坡,尋找聚義廳,在聚義廳東敞廳上避著身形往下觀看,燈光照如白晝。複又一看東西兩廊下,飛賊約有一百五六十號,年青俊品人物有五六十個。為燈光之下認不出來采花賊在場沒在場,因在他家中隻看見後身,沒看見前臉。此時,聚義廳上雁排翅站立,四十八位削刀手,每人一把明亮亮樸刀。俱都雄赳赳,氣昂昂。聚義廳裏,老寨主獨坐在金交椅上,頭戴絛紫的鴨尾巾,上橫一道藍絨,長眉朗目,頷下花白胡須,精神百倍,腰板不塌,黑灰頭大氅。在老寨主的桌前,對坐二人,東邊此人站起身形,虎體彪軀,約有八尺高,頭戴窟窿骨的象牙冠,身穿真金線縫的百鳥朝鳳,足下看不真切,兩道濃眉,一雙怪眼,秤砣鼻子,四方海口,四個大牙出於唇外,紫微微的臉麵,一臉麵的疙疸,凶若瘟神,猛似太歲。在一旁龍頭鳳尾的架子上戳著一條金鼎龍頭搠,加重的分量,黃森森有八尺餘長,分量加重又加重。這條搠雖不能紮山山崩,紮地地裂,但刀槍劍戟一碰上就飛。在西麵坐著一位少年英雄,白生生的臉麵,圓方臉,小白胖子,一對眯縫眼。勝爺一看,不問可知,此子必是在北京前門外戲園子,正麵戲樓摔死五城都察院管家,自行投首到案打官司,晚上越獄,又盜獄搭救秦尤,就是此子。他父子三人皆是武藝超群。

勝爺正在觀看之間,俱是鴉雀無聲,忽然老寨主站起身軀,說道:“今天晚上請眾位寨主議事,皆因我徒弟趙仁,同了一位投山入夥的來。我問入夥的那個人:‘你是哪裏人氏?’這朋友說道:他本是溧水縣方家村的人氏。我又問他:‘你是哪門戶的人?’這個朋友說道:他是上三門神刀將李剛的徒弟。我又問道:‘你為何棄鏢行人綠林道呢?’‘鏢行規矩太多,綠林道隨隨便便。’我又問這個朋友:‘你有命案沒有?’這個朋友說道:他沒有人命案。但有一件,有命案誰也不說有命案哪。近來我耳聞有人傳說,前十數日夜內縣城裏出了刀殺五命的一案,我打算明天派定三位或五位,去到該縣探問刀殺五命行凶之人姓什名誰。今天晚上我請大眾在此,咱們大家共議,皆因為在三月間,八大名山頭一座山,我盟侄林士佩收留了一個保鏢徒弟,此人也是上三門的人,逃往蓮花峪。勝英派人在蓮花峪捉拿高雙青,林士佩與勝老達官寒極生火,才引出了一段南北英雄會。勝老者刀劈二寨主邱銳,鏢打三寨主邱鈺,兩造裏彼此各傷了人命。到後來林士佩與勝老者戰百十餘個回合,被勝老者反背轉圜刀,將林士佩頭巾削去,林士佩一敗塗地棄山而遁,逃至在蓮花湖。鏢行之人放火將蓮花峪焚燒,整著了四天四夜,蓮花峪化為灰飛。現如今此人,又是神刀將李剛的徒弟,恐怕又引出是非來,所以我才與大家合議。”

話言未了,大少寨主站起身形,一聲吼叫,說道:“天倫老寨主,你老人家既占山為王,哪路的朋友都可以收留,為何懼怕勝英呢?你老人家為何長勝英的威風,滅自己的銳氣?前次南北英雄會,老兒勝英刀劈二寨主邱銳,鏢打三寨主邱鈺,二寨主與三寨主全是孩兒的盟兄弟。勝英的徒弟黃三太,刀劈了十二連橋趙北口的謝洪亮,他也是孩兒聯盟的兄弟。林寨主帶領著眾嘍卒棄山而遁,多一半歸了蓮花湖了,少一半歸我們蕭金台這兒。勝英鏢行之中,又引火燒蓮花峪,燒了四日四夜。他不該把山寨燒得片瓦無存,孩兒聞聽此事,我就亮了金鼎龍頭搠,要奔那十三省總鏢局,將老兒勝英連保鏢的鏢頭,殺他個幹幹淨淨,我全都把他們砸成了肉泥,我再放火燒他十三省總鏢局子。那時節天倫阻攔,不讓孩兒去,現在咱們要收這個朋友,為何怕老兒勝英呢?老勝英要是不來,是他的造化;若是來到咱這蕭金台,孩兒亮家夥,給我死去的拜兄報仇。您要打算要死勝英,孩兒用鋼刀把他砸成肉泥;老寨主你老人家要活勝英,我把他一把抓住,夾在脅下,活著把他攜來,拿到聚義廳,將老兒勝英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再拿老勝英把他用布裹起來,再蘸上油,將他點天燈,以消孩兒心頭之恨。”遂又潑口大罵,罵得耳不忍聞。勝三爺在東敞廳上聞聽大怒。正在氣惱之間,要打算縱下東敞廳,單刀會英雄,忽然間聽見二少寨主說道:“哥哥您且住口。人講禮義為先,樹講根本為源。您在咱們這兒聚義廳內潑口大罵,勝老者跟咱父子何仇之有?”大少寨主說道:“勝老兒與咱們仇深似海。前者在蓮花湖,將咱們大師兄,打得萬朵桃花開,腦髓皆崩;將咱們二師兄打得口吐鮮血;又把我拜兄弟打得死的死,傷的傷。”二少寨主說道:“長兄,蓮花湖那是怨咱們兩個師兄。南北英雄會破蓮花峪,怨咱林大哥。林大哥請勝老達官去赴南北英雄會,勝老達官如若不去,南七省一腳之地不許人家來了。比如說有人請您赴會,您去不去?”

大山賊大少寨主說道:“有請我赴會的,就是刀山油鍋,我是不含糊。”二少寨主德俊說道:“您不含糊,勝老達官更不含糊。南北英雄會,眾人打了對頭,人不跟人比賽輸贏,下圈三陣打鹿;鏢行三陣打了鹿不算,又叫鏢行之人三陣打豹;鏢行又兩陣將豹打死,又不算;人又跟人賭輸贏。勝老者跟大寨主動手,讓之再再,二寨主逼人甚急,勝老者難以為情,遂刀劈邱銳。鏢打三寨主邱鈺是略見微傷,這是勝老者屈己從人之處。兜底戰林大哥,勝老者已然用刀削在林大哥頭上,遂高抬貴手沒傷林大哥性命,削去頭巾,那是警告林大哥。林大哥假意認罪服輸,將八十餘位鏢頭引至逍遙亭,三更天點地雷,欲將八十餘位鏢頭一網打盡,豈不意狠心毒嗎?地雷被鏢行人識破,鏢行人大怒,勝英親自追林大哥,追到了蓮花湖的地界,被勝爺追上,勝爺必跟林大哥有一場惡戰,你想追上就能饒了麼?方要動手,韓秀兄長打接應來了。韓秀與勝爺說了幾句好話,勝老者哈哈一笑,放林大哥歸蓮花湖,這總是勝老者海涵之處。哥哥您口出不遜,是何道理?您想這是什麼時候?三月間勝老者打二郎山親自探山,咱們這兒離著鏢局子幾十裏地,真若是勝老者來了,您在這兒潑口大罵,勝老者若曉得你暗地裏罵人,若到明天,人家勝老者名正言順,拿帖要來拜訪,您得出去。”大少寨主說道:“那是自然啦。”二少寨主又說道:“請問兄長一言,林大哥能為怎樣?”大少寨主說道:“林大哥是南七省綠林道壓倒一切,可稱首屈一指。”二少寨主說道:“尚且敗於勝老者手下,我哥哥要明天與人家比試呢?人家勝老者人老刀可不老,您要殺了人家,人家不言語啦;您要敗在人家手下,人家勝老者要說,昨天你不是在聚義廳說,要活勝英是要死勝英嗎?人家勝老者要說你就是這樣能為呀,您豈不羞愧嗎?不用別的,您自己就得拿刀抹了脖子啦。再者說,那守山口的那些嘍卒,看守山口,人家勝老者不許不走山口嗎?人家就由山坡而來啦,咱們一百餘位,這不是也閑著嗎?頂好你們那一位腿快的,在聚義廳房上四圍把守巡查。如有看見有一個白胡須老頭,你們可別跟他動手較量,你們可不是人家的對手。現在不是正在二更多時嗎?趕到了三更多的時候,你們再換一班。若到了四更天,人家可就走啦。若是看見有胡白須老頭,你們就打呼哨,你們千萬可別跟他動手。”

話言未了,西廊下閃出一家賊寇,說道:“大寨主、二寨主,不用您為我的事攪嘴,我現在上聚義廳上防範。”複又說道:“我方子華在聚義廳上巡查到了三更天,無論請那位再換我。”此時勝英在東敞廳觀看,心中想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反不費工夫,你還要防範老夫我嗎?”一看惡淫賊身穿一身吉祥白的短靠,背後背著一個小包裹,往後一倒步一擰身上了西敞廳,隻見一道白線,綠林道群雄讚道:“好快的身子。”那位說:“他是神刀將李四爺的徒弟麼。”勝爺看見惡淫賊由西敞廳往北去,勝爺奔南配廳前繞到西敞廳,就隨著賊人追下去了。越過四五道寨子,到了西北角,賊人抹頭往東,此處是後寨,到東北角,抹頭往南那可就是左寨,又到東南角抹頭往西就是前寨,由西南角抹頭往北就到了右寨了。繞了四麵,勝爺心中說道:“小冤家好快的身法,怪不得叫燈前無影呢。”此時已然三更天過啦,勝爺恐怕再換別位呀,心中想道:“適方才老寨主沒說一句不好的話,二少寨主很通達情理。大少寨主出口不遜,我何必跟渾小子一般見識呢?不如我將惡淫賊方子華引出去倒好,用調虎離山計,把他調出來拿他。”想到這裏,往南一看,有個山子石的影壁,賊人在北邊,勝爺由東邊繞到影壁前頭去,此後勝爺在影壁的南邊,淫賊方子華在北邊,大約賊人離著影壁有一丈多遠。此時勝爺遂縱身形上了影壁,飄灑銀髯,就勢用兩隻手將銀髯由當中一分。惡賊一看,往前撲,將身形趴伏在地,心中想:“白胡老頭他真來啦。大概老兒他沒看見了我,我不如先給他一鏢。”賊人又一想,老兒勝英人稱神鏢將,我怕打不著。他又一思索:會者不防,防者不會,絕藝必死在絕藝下。賊人方子華想到這裏,遂對著勝爺哽嗓咽喉抖手一鏢,就見勝爺翻筋鬥栽下影壁以南去了。原來勝爺看見賊人在地下,趴伏著有了工夫啦,恐怕他出了別的毛病,勝爺這個工夫猛見賊人衝著自己咽喉抖手一鏢,勝爺見颼的一聲鏢臨且近,急忙向旁一閃身將鏢抄住了。

惡淫賊一看,心中暗道:“大概這個鏢沒打在老兒的咽喉,大概是打在井宿穴了。若是沒打著,怎麼我沒聽見鏢落地聲音呢?”惡淫賊遂由影壁轉過去,仔細觀看,心中說道:“勝英老兒老奸巨猾,如若此鏢打在他上身之處,他腳底一定不穩。”賊人轉過影壁一看,此時就見勝英晃晃悠悠往南跑去。惡淫賊一見,心中想道:“我這一鏢,一定是打在老兒的身上了,就是老兒你往前跑,你跑不了一裏之遙,藥鏢毒氣一發,你必栽倒,那時我再拿你還算遲嗎?”遂又一想,我見著了老兒勝英他中了我一鏢,我也不用打呼哨啦,我在後邊跟隨著,等他身上鏢一發藥性,我自己一人拿住他,豈不是一件美事?方子華在後跟隨勝英,就見勝英躥房越脊,身體亂晃,就在這個時候,勝爺回頭一看,就見後麵賊人緊緊跟隨。自己一想,不能由山口出去,皆因山口有嘍卒把守,遂打定主意,由寨子牆越出去,順山坡而下。此時又一看,賊人也隨出寨子牆。勝爺因何身體亂晃呢?皆因賊人的鏢是毒藥鏢,遂假意裝著身體亂晃,遂越出寨子牆。賊人後麵緊緊的追趕,賊人看見勝爺走陡壁山崖,仿佛腳底下不穩。此時賊人見勝爺由山坡下去,下山坡又走出去了半裏來地,賊人心中納悶,想道:“老兒中了這一毒藥鏢,怎麼還不躺下呢?啊,大概是老兒是個練家子,血氣足的緣故。”勝爺跑著,借月色扭項一看,見兩旁有廢石兩塊,其大如墳墓,勝爺遂用賊人的那支鏢往石頭上一撇,就見當啷一聲響亮,後麵賊人可就錯想啦。他想的是什麼呢?賊人想的是老兒大概把他的刀拿不住,掉在地下啦。又一看勝英撲伏在地,頭朝東腳朝西躺下啦,賊人急忙追至近前。賊人一伸手由背後亮出刀來,潑口大罵,罵道:“老兒勝英,你也有今日呀!二太爺好樂,刀殺五命,那與你何幹呢?你們鏢行的人拿我是好比壓沙求油,你家二太爺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足之地。今天二太爺拿著你老兒,這白發蒼蒼的人頭,夠奔蕭金台聚義廳,方顯你家二太爺我的能為。”

勝爺竊看賊人手提鋼刀,勝爺兩隻手掌扶著地,兩隻腳尖也點著地。賊人拿著刀思想:老兒既中了毒藥鏢撲伏在地,我取他的人頭何必忙呢?列位,原來勝爺撲伏在地,他老人家本是假裝著的,此時一見惡淫賊一下腰,手起刀臨且近,勝爺遂趕緊繃腳尖,手掌一使勁使了一個挺身勢。賊人方一落刀,不覺吃了一驚,再看勝英蹤跡皆無。惡淫賊複又往東西南三麵仔細觀看,實在連勝英的影子也沒有。此時賊人猛聽得他自己的身背後有人,一聲哈哈大笑,遂又聽說道:“小冤家方子華,你再想進蕭金台,你得認母投生。”惡淫賊遂大悟,心中也就明白了,原來上了老兒的當了。遂急忙亮刀,衝著勝爺肚腹,用力就是一刀。勝爺手中原沒拿著刀,此時再拿刀也來不及啦,遂急用腳尖一踢賊人的手腕,說道:“撒手!”賊人的刀可就被勝爺這一腳給踢飛拉,勝爺的刀可就拿出來了。賊人一見心中害怕,抹頭就往南跑。勝爺心中說道:“你越跑越離山口遠,那是求之不得啦,那不是更拿清靜的嗎?”勝爺手拿魚鱗紫金刀後麵追趕,追出半裏之遙。原來惡淫賊沒有勝爺腿快,看看就要追上,賊人可就急了,遂反臂又打出了第二隻鏢,此鏢直奔勝爺麵門打來。皆因勝爺在後麵追趕的時候,自己早就留神啦,這個時候忽見寒光一道,直奔麵門打來,遂用魚鱗紫金刀的刀柄兒一磕,就聽當啷一聲,就將鏢磕出去了。勝爺說道:“惡淫賊,你敢在聖人門口賣百家姓嗎?連你師傅李剛他都是跟我學的。”賊人連害怕帶累,簡直累得是熱汗直流,正在急難之間,忽然月被雲朦陰了天啦,賊人此時一看東南有黑鴉鴉一片鬆林,賊人一想,勝英他比我腿快,我再也跑不出他手去,非跑在樹林之間,借著黑暗可以逃走。此時賊人趕緊向樹林中跑去。勝爺說道:“小冤家你既進了樹林啦,我為行俠作義之人,我就不能追你啦。但有一件,你太狠毒啦,你刀殺五命,拒捕毆差,欺兄殺嫂,紮了侄子又要摔你小侄女,你進了樹林,老夫我也非拿你不可。賊人看看離樹林約有一兩丈遠啦,忽然間就聽樹林之中嗆啷啷鑼聲響亮,倒叫勝爺吃了一驚,皆因連勝爺也沒聽過這樣的鑼聲音,大概鑼要碎啦。就見由樹林中縱出十數餘人,全都手持明亮刀槍,頭一位拿著一口大樸刀,高聲呐喊道:此樹是我栽,此道是我開,有人要經此處過,急忙留下買路財!牙繃半個說不字,一刀一個不管埋!綿羊孤雁,快留下買路金銀!”賊人一咬牙,心中說道:這就是越渴越食鹽,越熱越出汗,越窮越為難。怎麼那麼巧,單遇上了劫道的呢?這十數餘人,我也不懼,我所怕者,就是後麵勝英追趕前來。不如我說幾句黑話,逃命要緊。“遂說道:老合並肩子,我也是合字,線上的朋友。”這兩句黑話,就是他說,哥兒們,我也是綠林道。“親不親,野鹿獐兔,咱們也是一家人。旋兒風緊我要扯乎。”這兩句黑話是說,我也是幹這個的,後頭還有人追著我呢。這使刀的人不能對答,皆因使樸刀的人他不會說黑話,遂回頭向後觀看,由打後邊閃出一人,此人是哈吧羅圈腿,遂大聲嚷道:小子,你也是賊呀。賊吃賊更肥,狼吃狼,冷不防!“遂叫道:黃三哥、楊香五、張茂龍、李煜、老美、高恒、歐陽德、邱成、張凱,哥兒們亮家夥,咱們拿!”十位英雄將惡淫賊團團圍住。勝爺一聽,原來是黃三太他們來啦,遂撚銀髯抱著刀在旁邊一站,心中想道:黃三太是鯁直之人,這套行話大概是楊香五、賈明教給他的。勝爺又一想,十個人把賊人已經圍住啦,要論賊人他的門戶呢,他乃是李剛的徒弟,他還是外人嗎?十個人既將他圍上,賊人他又沒有刀,我還能過去嗎?我在旁邊站會吧,看著他們怎麼樣吧。

這十幾位英雄因何至此呢?皆因為勝三爺在鏢局子酒席之間,問哪一位可肯上蕭金台前去臥底,探一探賊人方子華落在那裏沒有,並沒有一人答話。勝爺又說道:“拿不住采花賊,我心中著急,有點鬱悶不舒,頭暈眼花。我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自從打勝爺安歇後,可是勝爺一舉一動,也瞞不過聾啞仙師諸葛道爺,諸葛道爺說道:“三太,香五,你師傅沒睡覺去。他不是方才在酒席之前問兩次,何人肯去探山去,並無一人答言,此時他一定自己要探山去。如其不信,香五,你看看你師傅是安歇睡覺去了嗎?”楊香五遂到鏢局子後院,來到北上房在門前呼喚師傅,叫之不答,呼之不應,心中想道:“大概我師傅真去探山去啦。”遂由窗戶進去,一看果然勝爺走啦,連刀鏢囊也都帶走啦。楊香五這才急速開門出來,直奔前麵客廳,向諸葛道爺說道:“二師伯,果然不出您預料,我師傅真出去啦。”諸葛道爺連忙說道:“無量佛,善哉,善哉。”心中說道:“勝爺你好比杉木杆子,寧折不彎。為別人的事情,你何必這樣的盡心?但有一件,你與老寨主二位見了麵,總得先禮後兵,如若單打獨鬥也得戰半夜的工夫。”遂向香五眾人說道:“你們若有腿快的,趕緊追隨下去,要是勝爺他在山裏打起來,急速回來給我送信,我再帶人去打接應。”楊香五說道:“咱們這一次去個十幾位,可就是不帶著金頭虎去,他走得太慢。”金頭虎說道:“小子,你不帶我去不行,我有造化。”三爺說道:“別搗亂,咱們快走。”大眾遂到了前邊櫃房,金頭虎賈明一看,在櫃房牆壁上掛著銅鑼,傻小子遂登著椅子摘下響銅鑼,揣在懷中。楊香五、賈明說道:“你幹什麼?”“沒有零錢花啦,賣個吊兒八百的。”“小子,你是保鏢的,有偷夥計的東西的嗎?”傻小子說道:咱要追到蕭金台,我勝三大爺要跟人動了手,你我在那兒亂嚷,作賊的就怕官兵,我在高處打鑼,我就喊:馬步隊前來抄山嘍!

我再攪合他們。俗語有句話:攪合的他們,讓他和尚不得睡,姑子不得安。“黃三太接著說道:你別在這一個勁的搗亂啦,咱們快走吧。”十餘位英雄這才出離了鏢局子。來到樹林之中,楊香五說道:賈爺血心義膽,為我師傅勝爺的事,今天他才要施展絕藝啦。腳上得快著點,把夜行術施展出來,能日行千裏。“老美侯爺又說道:我耳聞賈爺腳底下很快。”邱成說道:你們眾位要是找著栽筋鬥。眾位你們不知嗎?賈爺不是紅蓮羅漢弼昆長老師叔的徒弟嗎,賈爺腳底下要放著一半,咱們也跟不上哪。賈爺您先慢跟著點。“歐陽德說道:唔呀,你們說的全不對,要趕我勝三伯,誰在頭裏?吾師弟賈明不能讓這個。咱們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咱十數餘人誰要是走到頭裏,誰就算是露臉的英雄;誰要是走落在後邊,誰就是混賬王八羔子。”十位英雄一伏腰,這位抬舉賈明,那位奉承賈明,賈明這個美就不用提啦。賈爺最喜歡有人奉承。他奔著命的,哈吧著羅圈腿,跟大眾一齊緊跑,累得傻英雄熱汗直流,都喘不上氣來啦。大家走至在離蕭金台約有裏餘,他就見前麵有黑壓壓一片鬆林,忽然月被雲朦,天也黑啦。賈爺進了樹林就坐在地下啦,遂說道:我可走不了啦,誰要再抬舉我,我就跟你們滾上啦。“黃三太說道:大家別取笑啦,天氣這樣黑,咱們都歇歇吧。”大眾正在樹林之中歇息,忽然間山西北角有人呐喊,喊道:惡淫賊!你由樹林而走,應該行俠作義之人不追你。惡淫賊你萬惡滔天,你欺兄殺嫂,用刀紮死親侄,刀殺五命,拒捕毆差,你跑到哪兒我也得追你,也得拿住你!“就這個時候,黃三太十數餘人往外一看,在頭前跑的正是采花淫賊方子華,後麵勝爺壓魚鱗紫金刀緊緊跟隨。眾英雄一看賊人奔樹林而來,金頭虎賈爺發壞,說道:黃三太,咱們裝劫道的劫他。黃三哥你聽我的鑼一響,你就往外縱。”三太說道:那麼我說什麼呢?賈明說道:你這個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