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五龍二俠二打蓮花湖 老劍客出首力解重圍(2)(3 / 3)

勝爺說道:“一事不勞二駕,先將珍珠燈取下來吧。”賈七爺道:“三十六塊天花板有飛弩利刃,非會金鍾罩、鐵布衫不能取。大概三更後必有十位八位前來,會金鍾罩的必然來到。”勝爺問道:“你怎曉得?”賈七爺說道:“我從鏢局子來的時候,我們大家定好約會。”二人正在樓上說話,就聽東方甲、乙、木方位上有人喊叫:“香五踩腳印走,登動了消息,你小子腿折胳膊斷!”賈七爺說道:“您傻侄子來啦,看看他們來了多少人。”賈七爺由樓口探頭觀看,就見來了八位,會金鍾罩的有六位,不會金鍾罩的兩位。聾啞仙師、弼昆和尚,有達摩老祖易筋經橫練;年輕的,歐陽德、邱成、胡景春、賈明等,俱都有金鍾罩;李四爺、楊香五二人,不會金鍾罩;胡景春是請賈爺未遇,返身又追回來的。眾人到樓口下,一陣血氣味,聾啞仙師念了一聲無量佛:“不好,傷了人啦。”遂叫楊香五打火折觀看,大眾看血餅子之中,有道冠赤金簪,蒼白胡須。金頭虎喊道:“死的是雜毛!”弼昆長老一推賈明,傻小子說道:“我說的是死雜毛,沒說我師大爺。”賈七爺在樓上說道:“道兄,我久候多時了。”金頭虎下腰將老道頭上赤金簪拔下說道:“楊香五小子,這簪子是真的嗎?”楊香五說道:“是真的。”賈明說道:“要是真的,我分給你小子一半。”列位,賈七爺先上的樓,怎麼不知道是赤金的簪子呢?因為有勝爺在樓上歎氣欲自刎,所以賈七爺顧不得別的,這是賈七爺忠心於友。但是賈七爺不取,也沒到別人手裏,給少爺留著呢。賈七爺說道:“你們可走欄杆。”聾啞仙師行扶手,叫道:“你們大家跟著我的腳印走,千萬別踩樓梯!”大眾都跟著腳印上樓,惟楊香五、金頭虎二人在後麵還未上樓,金頭虎說道:“香五小子,咱們為什麼不走樓梯呢?平平的樓梯多好。”楊香五說道:“對啦,賈明非走樓梯不可。”傻小子邁步一上樓梯,就聽咯嚓一聲,就在傻英雄迎麵骨上鍘了一刀,傻小子雙褲腿俱傷,迎麵骨上一邊一道白印。傻英雄趕緊退回,說道:“沒有金鍾罩,腿折啦。”楊香五說道:“賈爺非走樓梯不可。”傻小子說道:“你才走樓梯呢,別挨罵啦。”二人遂登欄杆而上。樓上十位英雄,聾啞仙師說道:“賈施主早到了嗎?”賈七爺說道:“我由鏢局子起身的時候,我打算將勝爺追回來,或者走在三哥前邊。我走的三十多裏中路,來到蓮花湖湖岔子;又走的水路耍戲蓮花湖群賊一回,所以我來遲一點。”

原來賈七爺來到蓮花湖湖岔子,打開油綢子包袱,取出水衣水靠,撤去馬尾透風巾,魚鱗大灑鞋,穿好了水衣水靠,帶上月牙分水蓮子箍,三道鹿筋猴筋,卡好了脖領,係分水裙,繃分水套,在水裏半日,身上都不見一點水珠。分水裙下皮囊之中帶好暗器,背後分水套,繃住了秋風落葉掃,將零碎東西包好放在油布口袋之內,將口袋嘴係好,油綢子包皮外麵一包,背後一背,胸前打蝴蝶扣,翻身形金蟬脫殼縱入水中,破風踏浪,夠奔西北角蕭金台。看見陡壁山崖,賈七爺在水中其行甚快,在水中聽見前邊噗隆一聲,距賈七爺有數丈遠,賈七爺一看,心中暗道:有六尺長來往,身上紅忽忽,莫非說是鯉魚嗎?那有這大的鯉魚呢?賈七爺定睛細看,原來是一個人,本是荷花色水靠,蓮花瓣的水帽。賈七爺心中暗讚:“好俊的水量!也是奔西北蕭金台去的,我跟他一路同行,可不知此人是綠林道,還是鏢行之人?水流隨著他打轉,此人水量比我高得多,真乃是一輩新人換舊人。”賈七爺隨在此人背後而行,聽水的聲音嘩啦啦響聲,賈七爺一看,前麵有一道大牆在水裏邊,波浪打牆磚,水響原是牆中龍溝的聲音。賈七爺借月色觀看,牆出水皮上三尺高,看見穿荷花色水靠的在前,在水中一低頭,遂進龍溝。賈七爺鳧到跟前,心中暗想:牆在水內,怎麼立得穩呢?由牆下伸手一摸,底下乃是柏木樁,有七八寸粗,用夯砸進去的,柏木樁上半尺厚的石板,上有半尺厚的木板,木板上幹擺細磨,磨磚對縫砌的大牆。原來,每逢湖水漲時,水到牆根,不過就是三兩個月,就在六七月湖水漲發的時候,到八九月白露後,水就落下去啦,一年之中大牆被兩三個月的水。老英雄心中思索:“我也進水龍溝。”破風踏浪,承流而入,進牆內在牆根下隱住身軀。賈七爺一看,西北角有采蓮船二十隻,船桅上有號燈,白紗燈紅字,四個大字:“蓮花湖韓。”賈七爺納悶,蕭金台怎麼還有蓮花湖的號燈?眼看穿荷花水靠之人夠奔大船而去,二十隻船頭上站起若幹人,大家齊聲問道:總轄寨主爺回來啦?

總轄寨主爺回來啦。你到湖岔子東邊探了嗎?到了東岸沒有?“此人說道:我已到東岸探門,皆因為怕鏢行人有知這條道路的,大概保鏢的也許不知這條水道,他們可就走蕭金台山口了。”眾人說道:往返二十多裏地,你比船可快的多。“此人說道:二十多裏水路,不是猶如兒戲一般嗎?”賈七爺心中思索:既要賣,頭朝外。“想到這裏,腳一蹬牆,雙手急忙一分水,此時這位總轄寨主還沒上船呢,分水轉身而向南,在水皮上露著三尺來高,皆因為賈七爺身體短小。賈七爺奔采蓮船而來,叫道:足下是哪裏的寨主?”此人答道:我乃蓮花湖的四十寨總轄,萬丈翻波浪韓秀是也。“韓秀問道:足下何人?”韓秀以為是一童子,細一看賈七爺左手撚燕尾胡須,都蒼白了。賈七爺說道:在下祖居江蘇賈柳村黑驢寨,少居逢虎山,破中指飲血酒,人抬舉明清八義,在下排行在七,姓賈雙名斌久。“韓秀一聽,心中思索:這也是明清八義之人,蓮花湖我輸與勝英,今天拿住賈七,以報打蓮花湖之仇。賈七爺說道:我久聞你是當世的英雄,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原來你是抱粗腿的英雄。”韓秀問道:在下怎樣抱粗腿了?“賈七爺說道:你與我勝三哥有過節,你可以找我勝三哥。計不出此,暗中幫著蕭金台,豈不是抱粗腿之輩呢?”韓秀聞聽,白臉一紅,說道:賈老義士,你幹什麼來了?“賈七爺答道:我前來探陣盜萬壽燈來啦。”韓秀說道:聽你之言,你也是捧臭腳來啦。萬壽燈本是有關勝英之事,於閣下何與?“賈七爺說道:寨主言之差矣,我們明清八義乃是八拜之交,金蘭之好。”韓秀說道:如此說來,閣下乃是隻知正人,而不知正己。我們乃是子一輩父一輩之交情,在下是奉紅白帖請來的,咱們各為朋友,不必套言。現在我這是五百二十人,老義士要能贏了我這五百二十人,你由東大牆過去,就看見五方飛蛇陣西陣門啦,你要贏不了群雄,你就打水溝出去,由別處行走,我不管你走道,此寨是我管轄。

賈七爺聞聽此言,笑道:“總轄寨主,蓮花湖五百餘人,水戰旱戰,在下總奉陪,如要群毆,請閣下一齊擁上。久聞你善於排兵布陣,不然你就擺一個陣勢,我站在當中,要將我衣服損傷一點,我打水溝出去,我再學本事去,我學好了能為,再來救我三哥盜萬壽燈。”韓秀說道:“老義士,你再向北鳧一鳧。”韓秀遂上了大船,傳下命令:二十隻大船之後,俱有小船一隻。眾人遂布了一個八卦陣勢,八隻小船,每隻船上八個人,後邊四個水手,前邊四個嘍卒,四個嘍卒每人一把鉤鐮槍,六尺長的藤子杵,六寸長的尖子帶鋼鉤,襯赤袍。八隻小船排在正南、正北,東南、東北,將賈七爺團團圍住。賈七爺一看,乃是八卦陣,老英雄不慌不忙,此時水寨當中,四尺多深的水,賈七爺身體短小,可夠不著底。這八卦陣要叫勝爺碰上,衣服損傷,皮肉受刑;遇上聾啞仙師,多少也得帶點傷;單遇上擺陣的姥姥賈七爺,蓮花湖的寨主活該栽筋鬥。韓秀令字旗一展,八隻小船齊上,四麵八方鉤鐮槍,俱奔賈七爺而來,正東的船向西來,正西的船向東來,南麵的奔北麵,北麵的奔南麵,東南的船奔西北,西北的船奔東南。賈七爺寶刃出匣,水皮上一道霞光,寶劍遞入水內,直奔正北鳧去,其餘的可就夠不上賈七爺了。正北麵船上四個嘍卒奔賈七爺搭來,賈七爺寶劍在水中,由東向西,順風掃敗葉,四把鉤鐮槍的槍尖子,俱都噗咚噗咚落於水中,也有削去一半杆子的,四個嘍卒俱都拿著三尺多長的藤子杆。賈七爺用右胳膊一挎船頭,縱上船去,寶刃一晃道:“八個嘍卒,逃命去吧!”八個嘍卒俱都跳入水中,賈七爺手擎秋風落葉掃麵向南,對韓秀說道:“總轄寨主,這是八卦陣啊,我們明清八義小時上學的時候,就拿這個陣玩耍,到了蓮花湖,就以這個陣為絕藝了。”韓秀心中暗說:“賈七爺這叫得便宜賣乖。”韓秀說道:“賈老義士,你那口劍是寶刃吧?”賈七爺說道:“正是寶刃。”韓秀說道:“賈老義士,水戰我們甘拜下風。東牆根有旱路,我們與老義士陸地比賽輸贏。”賈七爺聞聽此言,笑答道:“寨主,步戰正合我意。”

老英雄說罷,由船跳下來,夠奔正東,賈七爺來到東牆根,一看東牆根是三合土砸的,一丈多寬的旱岸,靠水俱都是木板柏木樁砸的,非常堅固,賈七爺一扶柏木樁縱上旱岸。剛上了岸,寶劍方要還匣,就聽有一陣金風奔後腦海而來。賈七爺若是回頭,必然臉麵受傷,況且也來不及,賈七爺趕緊縮頸藏頭,就見一隻亮銀鏢嗖的一聲,打在磚牆之上。賈七爺回頭一看,見韓秀的大小戰船,相距三十餘丈,要是打鏢也就是三四丈準,為何此鏢將方磚打落一塊?此鏢從何處而來呢?賈七爺正在疑惑之際,就看離河岸不到一丈,由水裏冒出一人,賈七爺心中明白,原來是由水裏打來的鏢。此人一身銀灰色的水靠,白臉麵,二十歲數掛零,賈七爺說道:“就是你打的鏢嗎?”此人答道:“不錯,就是我。”賈七爺說道:“真乃人麵獸心也。我與你何仇之有?你下此毒手。你叫什麼名字?”此人答道:“我乃蓮花湖水八寨的三寨主、分水獸張義龍是也。”賈七爺倒退身軀,說道:“你上來吧。”張義龍上了岸,一抖分水裙,水珠不沾。張義龍伸手由背後撤出藤子蛇,此兵刃三尺多長,藤子棍兩頭鋼尖子,一抖二龍吐須,奔賈七爺的雙目刺來,賈七爺一縱身形,又雙插花夠奔頭上,第三招雙鋒貫耳,賈七爺縮項藏頭。張義龍說道:“老義士怎麼不還招呀?”賈七爺說道:“我這是二次出世,對於雞頭魚刺,死貓死狗,小毛賊子們,我先讓他三招。”第四招賈七爺用劍將雙蛇削斷,張義龍拿著兩隻長管鐵尖筆,一隻筆奔麵門,一隻筆奔胸前,又打將過來。奔麵門的筆,賈七爺一低頭,奔胸前的筆,賈七爺用寶劍平著向下一壓,兩隻筆俱都點空。張義龍方要向水中跳,賈七爺兜後一劍,將衣服刺破,入皮肉五分餘深,賈七爺又向上一挑,斜插柳挑了半尺長一道血槽,說道:張義龍,我給你留個記號,你別忘了我姓賈排行在七,人稱賈七爺。

韓秀觀看,說道:“賈七爺的本事高強,非我不能敵。”韓秀遂將令字旗交與寶刀將韓殿魁,說道:“賈老義士,我奉陪您走一趟吧。”韓秀遂破風踏浪,抖擻精神,直奔賈七爺而來。賈七爺觀看,心中歡喜,擒賊先擒王,能敲金鍾一下,不打破鑼千百聲,打敗韓秀勝似打敗蓮花湖群賊。韓秀遂縱上河坡,說道:“賈老義士,我要輸給您,您過此大牆就是陣門,咱二人素無仇隙,各為朋友,如果閔老寨主責備我,我也有話說,因為我甘拜下風,不能不假道於賈老義士也。彼此誰也不能傷誰,點到而已,哈哈一笑。”韓秀乃是欺人手段,此時賈七爺是滿聽不提,遂說道:“我要贏得了寨主,叫寨主受點微傷。”韓秀聞聽,遂亮出雙刀,說道:“賈老義士,請看我刀柄有五個字。”賈七爺一看,乃是“天地君親師”。韓秀又說道:“在下向來不作非禮之事。”賈七爺說道:“素慕美名。有麝自然香,不必迎風站,請寨主上招。”韓秀將雙刀一晃,賈七爺閃身,並不還招,第二招點麵門紮胸前,賈七爺又躲過,第三招刀貫雙肩,賈七爺一閃身向外一縱。韓秀問道:“老義士為何不還招?”賈七爺說道:“我二次出世,每逢會英雄時,我必先讓三招。”第四招第八刀,賈七爺寶劍還招,不過招招架架。韓秀雙刀上下翻飛,賈七爺一看,他恨不能刀刀見血,片片透肉。賈七爺心中暗道:“你是找著人前現醜,我不肯傷你年少的英雄。”賈七爺遂將招數更改門路,遂用八仙陰陽劍,劍光一領韓秀,韓秀兩目迷離,上下前後,全都是寶刃,雙刀蔽不住寶劍,韓秀熱汗直流。賈七爺真是:“拐李先生劍法高,果老寨主削鳳毛。仙姑擺下絕命陣,湘子追魂不能逃。”此時賈七爺在韓秀臉上平著劍一滑,韓秀本打算將寶劍給砸飛了,雙刀砸下去之時,老義士寶劍向後一撤,雙刀砸空,抽劍翻手,劍奔脖項而來,韓秀心說道:“我命休矣。”老英雄撤劍,雙指一點韓秀胸口,說道:“我給你留一顆綠陽魁首。”韓秀桃花臉一紅,說道:“見過兵刃,我算輸啦。我跟您賴一賴,咱倆過一過暗器。”賈七爺說道:“寨主言之差矣,過暗器咱倆麵對麵,誰叫誰打著?”韓秀臉一紅說道:“咱們再過過兵刃吧。”賈七爺說道:“好好。”韓秀雙刀並舉,二人又戰了二十餘個回合。韓秀說道:“我甘拜下風。”語畢,向南敗走。賈七爺心中說道:“我方才說打暗器,臉對臉打不著,他這就要敗中取勝發暗器。我追他!”韓秀見賈七爺一追,心中暗道:“這回你可輸啦。”刀向左手一交,右手一隻手打了兩隻暗器。韓秀成心跑得慢,賈七爺成心快追,及至相離一丈來往,韓秀一反臂,“咯吧”一聲,一隻花裝弩奔麵門打去,賈七爺一低頭,方躲開花裝弩,韓秀二指一按繃簧,“咯吧”一隻袖箭,直取賈七爺的胸口窩。賈七爺寶劍交於左手,伸手一接,將袖箭接在手中,哈哈一笑,韓秀臉兒一紅。賈七爺說道:“韓寨主,這不算你輸。你站穩了,我也不敗中取勝,我打你一下子,這是玩藝,也算不了暗器,打著你,我出大牆奔陣門;打不著你,我出水溝回家再學藝去。”韓秀一聽,這回矬子要輸,我雙手打暗器,雙手接暗器,他麵對麵明著焉能打得著我呢?韓秀遂將雙刀歸鞘,賈七爺寶刀還匣,二位麵對麵相隔一丈來地。賈七爺分水裙下一伸手,由兜囊中掏出一個鐵彈兒,檳榔大小,用鐵沙子與膠水黏在一處的,掏出來之後,藏在手心中,用最後的兩個手指扣著,說道:“韓秀招暗器!”韓秀一躲,又說道:“韓秀招暗器!”韓秀又一躲,還是不見暗器,一連三次,賈七爺俱都是先伸著兩個手指打的,並不見暗器,韓秀說道:“老義士不要取笑,那有暗器呀?”此時賈七爺暗將鐵彈扣到大拇指尖,說道:“再看!”韓秀冷不防以為賈七爺手中無物,驟然間一物打來,韓秀就覺眉纘發燒,一退兩退,躺於塵埃,兩眉中間打了一個紫泡,直向下滴血珠兒。再看賈七爺,已越牆而過。

賈七爺向東一看,看見陣門不到半裏地之遠,就是西陣門,一道大門三道小門俱都大開,老英雄心中納悶:三太、銀龍與華四爺、吾兄勝三哥乃是三探飛蛇陣,不知是那撥人進了西方庚、辛、金的陣門?老英雄遂打開油綢子小包裹,又打開油布口袋,取出衣服,坐在油綢子包裹上,脫下水靠,換好青短靠,穿好攀尖大灑鞋,短靠衣服俱穿好,青絹帕繃頭,帶好馬尾透風巾,伸胳膊遞腿,靈便異常,背後背好秋風落葉掃、火折子、問路右,零碎物件包好,放在兜囊之中。賈七爺進西陣門,如踏平川之地,進了二道陣門,賈七爺不踏走輪轉弦,消息不能動轉。進了三道陣門,賈七爺心中一怔:五馬陣全都在陣位。奔黃馬而去,黃馬奔人而來,七爺一攏黃馬雙耳,黃馬脖子向下一低,賈七爺兩腿騎上馬脖子,馬一打轉向東而去,送到西道陣門,兩條腿向下一落,用手一推,馬回中央戊、己、土。進了四道陣門三四丈遠,來到樓口下,賈七爺一聞,一陣血氣,賈七爺打著火折一照,一個血餅子在樓梯下,頭上楊木道冠,黃澄澄赤金簪,滿身是血跡,蒼白胡須,手中捋住一口寶劍。賈七爺以為是自己這邊的人呢,正在此時,賈七爺上樓梯救了勝三爺,諸葛山真、弼昆長老等,大家全都上樓。賈七爺遂問老道是何人,勝三爺備言老道上樓欲殺自己,如何用刀將老道冷不防刺死,及老道自言擺陣之事。勝爺遂說道:“就煩七弟盜燈吧。”賈七爺說道:“樓頂上三十六天罡,內藏弩箭埋伏,非會金鍾罩者,不能盜取寶燈。”

勝爺正在為難之時,諸葛道爺等大家上了樓來。賈七爺叫道:“道兄,盟兄弟近哪,還是師兄弟近呢?”道爺說道:“金磚不厚,玉瓦不薄,師兄弟與盟兄弟,全都形如一體。”賈七爺說道:“既然如此,就請您發慈悲,將燈盜下來吧。”老道說道:“上有窩弓硬弩沒有?”賈七爺說道:“不但有窩弓硬弩,並且還有轉輪刀。皆因我沒有金鍾罩,故此煩您盜取寶燈。”道爺說道:“轉折上奏時,可得修造十節寶塔。”勝三爺說道:“道兄,若將燈盜下,我必懇求欽差大人照辦。”老道仰麵一看架海,距離天花板一尺餘,聾啞仙師說道:“你們眾位向西閃,恐怕弩箭打下來,傷了眾位。”老道解下身上藍布包裹,摘下寶劍,脫去白襪雲鞋,腿帶護膝全都解下,藍布褲肥大,向上一卷,卷到上麵磕膝蓋,用腿帶一纏。金頭虎說道:“老道大爺要脫光屁股。”老道叫道:“賈七爺!我的寶劍長,在架海上不得用,賈施主將秋風落葉掃借我一用。”賈七爺將三角眼一翻,說道:“這是第三層天,下邊還有第二層人,再向下就是地,要是打下去,連寶劍全完。為我勝三哥的事,腦袋都給你。”摘下寶劍遞與道爺,道爺接過寶劍插在背後,控好如意鉤,恐怕寶劍掉下去。諸葛道爺一看,架海距地板有一丈四高,架海是四楞的,向上一縱,兩手一分,手掌與頭平著,一粒混元氣,一挺身爬在架海上麵。十字架海東麵是萬壽燈,黃澄澄奪目,上有行龍臥龍彩鳳,珠寶大小一百餘粒,風口鳳尾上的寶珠有核桃大小,真金絲奪人的眼目。諸葛道爺細一看,有三個古鋼釘管住鎖鏈,道爺伸手一摘鎖鏈,背向上一起,碰了天花板,天花板中墜下一股鋼絲,有黃豆粒粗細,上頭是鋼輪子來回亂攪,金鍾罩攪上也得骨肉翻飛。老道用秋風落葉掃,將那鋼輪剁斷,立時亂弩齊發,老道上身用寶劍蔽住,下身亂箭打在腿上就是一個白點。工夫不大,將亂弩放盡,道爺伸手一捋鎖鏈,用劍將古銅釘斬斷,鎖鏈向口中一含,一個倒掛,腳掛大梁。金頭虎喊道:“寶燈要摔!可了不的啦!”賈七爺說道:“你喊什麼?”金頭虎再一看,說道:“原來是玩出手的呢。”就見老道向下一挺頭,向下一落,離地有四尺來高,一疊腰站起,用手一提珍珠燈。

此時就聽樓板下有聲音:“救人哪!”救人哪!“聾啞仙師與大眾聽著全都納悶,不知是由何處來的聲音。賈明道:許是鬧鬼吧?”聾啞仙師說道:賈七爺,你看看是哪一塊板落下去了?“賈七爺一看,珍珠燈的北麵,一塊樓板六尺寬一丈餘長,賈七爺一按這塊翻板繃簧,這塊板可就起來啦,邱成、歐陽德二人用兵刃支起樓板,大眾向下觀看,有一丈多深,下邊的板也翻著呢。這十位都有飛抓,將兩把飛抓接在一塊,抓住火折放下去一照,隻見銅網角上,西北角繃住黃三太,西南繃住蕭銀龍。大眾一看,原來二人在這兒呢。金頭虎喊道:二位相好!一塊住店來啦?”網上有銅鉤鐵鉤搭住,兩夜一天,他二人水米未下咽。聾啞仙師說道:飛抓倒吊著係下人去。“紅蓮羅漢說道:賈七爺救勝三爺,道兄盜燈,貧僧無尺寸之功,將我係下去救他們二人吧。”紅蓮羅漢脫去僧袍,又將自己飛抓接在一塊,將紅蓮羅漢當腰纏好。紅蓮羅漢說道:賈七爺,我也得借寶劍一用。“李四爺揪著飛抓,將和尚奔銀龍係下去,又係下兩把飛抓,為是救銀龍。弼昆長老用飛抓抓銀龍英雄帶,上麵人向上一提,弼昆長老將銅鐵網已經斬斷了,上麵人將銀龍提上來,將網上的倒須鉤摘下。蕭銀龍叫道:三大爺,餓倒好受,這渴可真難受。”金頭虎喊道:你渴啦?我打鏢局子帶來一瓶水,還有二斤點心。“銀龍說:太好啦,快給我點水喝吧。”金頭虎說道:我打算要帶來,忘啦。“又將三太同樣拉上來,李四爺又將和尚也拉上來,金頭虎喊道:四大爺,別撒手將和尚師傅扔下去呀。”早有人將二人身上帶著的網給摘下來,黃三太還紮掙得了,銀龍可受不了啦,連腰都直不起來啦。共合十二位英雄,賈七爺、勝三爺在先,弼昆長老、李四爺在後,其餘聾啞仙師等在中,十二位魚貫而行,大家踩雙樓欄杆,到樓梯以下,樓上衣物全都取下,聾啞仙師念了一聲無量佛,指著擺陣的老道說道:道友,你太絕啦,可惜你這樣妙手靈心,擺這樣絕陣,終歸送了你自己的性命。

眾位出了東方甲、乙、木的陣門,十二位出了東陣門,勝爺說道:“道兄,你們眾位大家,沿路護燈回歸鏢局子去。”大眾問道:“您要何往?”勝爺說道:“我進南方丙、丁、火四道陣門,北方壬、癸、水,西方庚、辛、金,十二道陣門,我尋找我那剛直的盟弟。一探飛蛇陣的三太、銀龍救出來啦,三探飛蛇陣的我勝某也救出來啦,惟有二探飛蛇陣我那盟弟還未見麵,我要設法救我那二探飛蛇陣的盟弟華清泉。”聾啞師仙說道:“勝施主,這十數餘人拚命舍死亡生,全都是為你盜珍珠燈,你要進陣找華四弟,大眾也得隨你進陣。再說他要盜不了燈,他就許回家去了,要受了害,一天一夜工夫,已經早受了害啦。”勝爺眼望飛蛇陣叫道:“華四弟,你要有了差錯,愚兄若不給你報仇非人也!”賈明喊道:“三大爺,您就華四爺一個朋友嗎?大眾就不是您的朋友嗎?”勝爺被大眾所勸。正在此時,陰雲密布,日被雲朦,大眾向東去奔山坡。三十來丈,剛到山坡,隻見樹林中有一道黑影一晃,勝三爺說道:“樹林中有人,大概是山中的寨主前來暗探。眾位大家止住步,我進樹林觀看。”眼看黑影進了樹林,一看蹤跡皆無。勝爺恐怕賊人暗算,伸手登出一隻金鏢,就聽大樹後喊道:“唔呀,勝三哥,不要用冰鑽穿我!”大樹後歐陽大義士轉過身軀,毛毛烘烘,皮襖馬褂,叫道:“勝三哥,珍珠燈怎樣?”勝爺說道:“好難盜的珍珠燈啊!彎弓弩箭,轉輪消息,一言難盡了。大義士請到山坡吧,俱都是咱們人。”歐陽大義士問道:“勝三哥,誰拿著燈呢?”勝爺答道:“道兄拿著珍珠燈呢。”歐陽大義士說道:“在哪裏盜的?”勝爺將樓上盜燈情形,又說了一遍。大義士說道:“唔呀,我得要看看。”勝三爺說道:“你回鏢局子再看吧。”大義士說道:“我就要看。”勝爺這才打開包裹,解開絨繩,露出盛珍珠燈的龍盒。蠻子說道:“不對啦,這燈許是假的。”勝爺掀開盒蓋,提著花籃把兒與大義士觀看。大義士罵道:“雜毛,你是有眼無珠,賊矬子假高明,李剛是全都不懂,這個寶珠要有一顆真的,挖了我的眼睛。白子玉的藕芽,翡翠的荷花葉,那都是琉璃的;那真金絲都是銅的鍍的金。大小寶石有一塊真的,我不姓歐陽。”勝爺聞聽大義士之言,仔細觀看,果然都是假的,勝三爺一抖手,將假燈摔了個粉碎。勝爺說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忘生舍死,落一個假燈。眾位仁兄賢弟三太等,咱們亮兵器殺奔聚義廳,不給珍珠燈,與他拚命爭持!”聾啞仙師說道:“你我受了一夜的辛苦,他既然懸掛假燈,你以武力對待,那是枉然。一個月限這才兩天,再想良策。”歐陽天佐大義士相勸道:“我等俱都勞乏。”蕭銀龍說道:“我與黃三太二人,兩天一夜水米未曾沾唇。”賈七爺說道:“他既掛假燈,他必有預備。咱暫且回鏢局子再謀上策。”勝爺被大家相勸,遂下了東山坡,夠奔二道山口。

走出三二裏地,就聽正北山嶺上鑼聲響亮,鼓聲如雷,鑼鼓不響,人聲靜寂,鑼鼓一響,喊殺連天,隻見高阜閔士瓊乘跨艾葉青鬃豹,本山有千餘人,各執兵刃,弓上弦,刀出鞘;正南方鑼鼓大作,燈籠火把,亮子油鬆,號燈上寫著“黑水湖曹”,坐下馬,掌中槍,真是千人不擋,萬人不敵,嘍卒寨主,也是弓上弦,刀出鞘;正西方鑼聲響亮,燈籠火把,號燈上寫著“蓮花湖韓”,韓忠、韓孝、韓勇、韓猛,寶刀將韓殿魁、韓秀壓住陣角,嘍卒寨主五六百人;正東方喊殺連天,震八方林士佩率眾把住東方。東北角蕭玉台的袁龍、袁虎,率領嘍卒,把住東北角;西北方蕭鳳台的夏金輝、夏金彪,把住西北;東南角彭湖的王忠,把住東南;西南角巢湖的李豹,手執祖傳的護手紫金鉤,把住西南。八大名山的群雄,嘍卒寨主有三千餘人,喊殺連天,圍得水泄不通。聾啞仙師說道:“果然他們有預備。”勝爺說道:“你們眾位隨我來。四麵八方都是長箭手,咱們就撞他東南的山口,山口不是本山的大少寨主,咱就撞得出去,幫拳的不能賣命。”語畢,勝爺揠魚鱗紫金刀在先,走出有五裏之遙,到了二道山口。剛打山口裏出來,二裏之遙,迎頭來了一群人馬,三四十人,頭匹馬乃是紅沙獸撞將前來,正是本山大少寨主挾山太保閔德潤。勝爺說道:“太巧啦,單單碰上他了。”馬到十三位切近,馬打盤旋,在勝爺十三位眼前,左手扣絲韁,右手合著金鼎龍頭搠,一聲喊叫:“你們要識時務,束手被擒!如其不然,大太爺馬走搠飛,將你等碰成肉泥!”此時勝爺背後歐陽德、楊香五他們用話激金頭虎。楊香五說道:“這要是大小子在,必有一場鏖戰。有本事在這時露麵。”歐陽德說道:“就是跟你我有本事,在這旯旮他還敢露頭嗎?指名罵他,他也不敢言語。”傻小子一晃衝天杵小辮,大聲說道:“你們兩個小子成心跟我過不去!我若不敢露麵是匹夫!”勝三爺正在問鏢之時,傻小子喊道:“勝三大爺!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小侄男服其勞!”勝三爺說道:“這是大敵。”賈明說道:“咱爺們有造化。”傻小子哈巴著羅圈腿,越眾當先,翻開母狗眼一看,大少寨主人高馬大,人似猛虎,馬如蛟龍,這小子跳下馬來有八尺高。金頭虎看罷,哈吧著腿,心中暗道:“我遛到近前,照定馬腿上一杵,將馬弄倒了,他必摔下來,照他腦袋上三杵。”你道,大寨主身後還有三十多人,傻英雄到了切近,內中有人喊道:“大寨主爺留神!這小子沒羞沒臊。”皆因為內有林士佩手下兩名寨主,知道金頭虎壞。大少寨主聞聽,跳下馬來。金頭虎心中說道:“完了完了,打不著馬啦。”大少寨主一看,賈明三尺多高,大草包肚子,羅圈腿,大少寨主說道:“搠下不死無名之鬼,報上名來。”賈明說道:“你不認識我?你站穩,別嚇躺下。”大少寨主閔德潤麵向西北,單手執定龍頭搠,金頭虎說道:“鞋要破了底兒偏,大海栽花根底深,高山點燈明而亮。祖居賈柳村黑驢寨,姓賈名明,人稱恨地無環鐵霸王,金頭老虎。我有一個兄弟叫賈亮。提咱爸爸,姓賈排行在七,子不言父名,叫鑽雲太保賈七爺。咱在蓮花湖打死豹子,力劈梅花鹿,蓮花湖內叫過好,大鬧台灣省銀安殿。咱們師傅在千佛山真武頂,紅蓮羅漢弼昆長老。”用手一指老道:“你看那赤紅臉的便是咱們師傅。”說著話,冷不防跳起來,照定大少寨主頂門上就是一杵,大少寨主裹手一抬,將杵給繃出兩丈多遠,賈明撒腿向回就跑。大少寨主隨後就追,說道:“你算什麼英雄?”傻小子腿短跑得慢,看看追上,用手拍著大肚子道:“招法寶!”大少寨主一怔神,金頭虎又跑。大少寨主道:“真無廉恥,給你爸爸現世。”

賈七爺麵上有點掛不住,一晃透風巾,揠寶刃,要臨敵會鬥挾山太保。聾啞仙師道:“賈施主要臨敵嗎?”賈七爺道:“你看你侄子,叫人家罵的不堪入耳。”聾啞仙師道:“賈施主,你的劍是無價之寶,賊的兵刃太笨重,他要損壞了你的寶刃,豈不可惜?你在鏢局子內告訴我們帶應手的家夥,邱成、歐陽德他們二人背著虎尾三節棍呢。”歐陽德道:“我這有三節棍。”歐陽德由背後撤下藍布卷兒打開,現出虎尾三節棍,那三節棍有四十餘斤重,非有四五百斤力量,耍不出花兒來。道爺說道:“賈七爺在家十數年,恐怕使不動。如果使不動,貧道動手戰猛漢。”賈七爺接過虎尾三節棍,使了一個開山勢,一裹手順風掃敗葉,三節棍當啷啷一響,聾啞仙師一看,就知道賈七爺的工夫沒擱下。賈七爺一伏腰,夠奔山賊,山賊仰麵看勝爺與和尚老道,賈七爺已到大少寨主跟前。大少寨主低頭一看,方要說小孩你幹什麼來啦,賈七爺那一隻手拿著三節棍,一隻手捋胡須呢。大少寨主說道:“你這個矬老頭,何必送死?”賈七爺哈哈冷笑兩聲,然後又報了姓名。大少寨主一笑說道:“你也是明清八義呀,矬地丁!你有什麼本領?”賈七爺一縱身形,離地六尺多高,棍打悠身勢。賊人一裹手當啷啷一搠,把三節棍梢子還回來了。虎尾三節棍潑風八打,上下翻飛,金鼎龍頭搠一百單八招,將賈七爺連棍帶人,全都被龍頭圍住。天氣炎熱,賈七爺熱汗直流,鼻窪鬢角全都見汗,皆因為賈七爺腹內空空,累得業已疲乏,故此出汗了。勝爺看得真而切真,恐怕賈七爺失手被害。聾啞仙師看得明白,叫道:“勝施主你要替賈七爺嗎?”勝爺說道:“然也。”聾啞仙師說道:“你的刀要叫賊人兵刃碰上就飛啦,貧道上陣吧。邱成你將鋼槍解下來。”邱成急忙撤去皮帶,解下鋼槍,此槍九節,每節八寸有餘,一節螺絲,一節卡口,共合是九節,第九節一尺來長的鴨子嘴,襯素袍,有雞卵粗細,像螺絲的口稍微有點空隙。老道將九節鋼槍上好,這條槍是十三省總鏢局子頭一條家夥,保鏢的護院的多有用不了此槍的,拿起顫不圓,大鐵板能紮進幾分去,專破金鍾罩,碰上骨斷筋折,金鍾罩蔽不住。

勝爺見老道將槍上好,伸手由老道手中拿過來,擰了三擰,鋼槍顫得猶如車輪。勝爺道:“還是我臨敵,我還能使這條槍。”勝爺緊了緊英雄帶,繃了繃十字絆,勝爺繃十字帶時候,槍插在地下,伸胳膊遞腿,沒有繃掉的地方,將槍拿起,勝爺叫道:“賈賢弟!你與閔大少寨主戰得不輸不贏,請暫退下,愚兄領教領教閔大少爺!”賈七爺翻眼珠心中暗道:“我實不能贏此山賊,道兄的點穴法也不準行,人家金鼎龍頭搠蔽住身軀啦。你的甩頭與鏢倒許能贏。”賈七爺思索至此,縱出圈子外,虛晃一棍。勝爺說道:“大少寨主,你要藐視鏢行的英雄,勝英來也。”山賊一笑道:“我正要會鬥你呢。”勝爺不答言,握前把長後把,運動平生之力,照定胸前就是一槍,大少寨主向外一繃,猶如地動山搖一般,勝爺的槍前把鬆了手啦。勝爺心中暗說:“好大力量!”勝爺可就不敢跟他碰家夥啦,勝爺用純熟的招數,一點眉纘二撩陰,三紮盤肘四分心,吞吐撒放,撤步抽身,兩個人戰到四五十個回合,勝老者鼻窪鬢角見汗。一來是勝爺盜燈勞乏,二來茶飯少用,這些老少賓朋全都累乏了,山賊故此占了上風。八大名山群雄,嚴加防範,各守汛地,不準亂動,四麵八方俱都圍住。挾山太保心中有底,他早探明啦,盜燈的隻十數人,他告奮勇捉拿盜燈之人,勝爺要東去有林士佩,向南去有曹榮,向西去有蓮花湖韓秀,向北去有本山老寨主,猶如鐵壁銅牆一樣,嚴肅異常,並無亂動者。勝爺熱汗直流,忽聽頭道山口一陣大亂,二道山口外也跟著亂啦,叫苦哀哉,兄不能顧弟,弟不能顧兄,隻恨爹娘沒生出翅膀兒來。一人打九層圍子手,撞到二道山口,高阜處一看,此人心中暗道:“我勝三大爺怎麼使槍呢?”一聲呐喊,如同巨雷:“勝三大爺,我來啦!”大眾一看,一個血人,滿身點桃花,降魔寶杵上鮮血淋漓。聾啞仙師念了一聲無量佛:“天不絕勝英。”遂說道:“勝施主且退,金龍來了。”大英雄跑到切近,勝三爺虛晃一槍,縱出圈子外,將槍插在山坡,手扶槍杆,老英雄直喘。山賊一看,金龍一身血跡。

列位,眾老者探陣盜燈,大英雄見眾人走後,在鏢局內呐喊:“頭一撥探陣的黃三哥、蕭銀龍沒回來,二次探陣的赤紅臉也沒回來,三探陣的我三大爺打窗戶走的,四探陣的小矬老頭也沒回來,五探飛蛇陣的去了八個人也沒回來,叫賊人全給得著啦?我去吧!”眾人說道:“你不會消息埋伏。”金龍說道:“我不會消息,我給他砸了。誰要不叫我去,我把他摔死!”眾位老者全都走啦,誰也不敢攔他。但是傻英雄不認識道兒,央求人送去,誰也不敢答話,高俊龍也是好奇心盛,說道:“我跟你去。”傻英雄說道:“好好,咱倆我是大龍,你是小龍。”倆人遂出了鏢局子,高恒玩耍傻大個,知道大個不會夜行術,高恒一伏腰,向北走出三裏之遙,將大個落在後頭一裏多地,高恒回頭一看,孟金龍在後麵緊跑。高恒等了一會,大個好容易追上,大英雄趕上高恒說道:“我是大馬,你是小驢,你怎麼快,我也追的上。你就跑吧,不用等著我。”高恒一聽,心中暗說道:“你我二人都是畜類。”二人說說笑笑,來到蕭金台山口外,一看山口內燈籠火把,照如白晝。高俊龍說道:“我是不能臨大敵,兄長快去吧,裏邊打上啦,我隱在樹林子內。”大英雄說道:“好好,我進山口。”孟金龍晃晃悠悠進了頭道山口。把守山口的嘍卒一看,好大個兒,遂互相說道:“這許是寨主爺請來的。”遂問道:“是老合嗎?外人不許進山。”孟金龍不懂黑話,不能答言,嘍卒們可就有明白的了,大概是鏢局子的大個吧,遂對大英雄說道:“不是老合,別向前走啦。”大英雄說:“什麼叫老合呀?”仍然奔山口而來。山口梆子一響,亂箭齊發,大英雄降魔寶杵蔽住臉麵,前身大腿上中了三隻箭,抹頭向回就跑,跑在樹林中,叫道:“小龍,不好辦,麻杆咬人!”將降魔寶杵向腋下一挾,拔下箭來,哢哧就折了。高俊龍說道:“長箭手管遠不管近,你隻管向前進,別管他。”英雄說道:“射在身上不要緊,也就是紮在衣服上;要射在眼上,不就成獨眼龍了?”高俊龍說道:“用手將眼蓋住,就留著一個眼,用降魔寶杵再擋著。你一到嘍卒跟前,他們就都跑啦。”大英雄遂左手蓋著眼睛,右手用降魔寶杵打雕翎,長箭手管遠不管近,撞到跟前,一杵砸倒下五六個,打倒了兩個,碰倒了三個,大英雄打得長箭手東奔西逃。削刀手上來亂剁,剁到大英雄身上一道道白印,後麵撓鉤手搭到大英雄身上也是一道道白印,大英雄杵到處,一倒下就是兩三個,骨斷筋折。長箭手先打散了,後邊的削刀手也跑了,撞飛了撓鉤手,大英雄降魔寶杵上下翻飛,真好似雪花流水一般,嘍卒們死的死亡的亡。頭道山口內,二道山口外,又來了接應的嘍卒,大英雄照舊的砸打,隻打得嘍卒們叫苦哀哉,喊殺連天,九層圍子手,共合二百六十人,死傷了多一半,逃走了少一半。撞進二道山口,找高處一看,山賊挾山太保大少寨主與勝三爺殺得正在難分難解之處。孟金龍看著新鮮,心中說道:“我勝三大爺怎麼使槍啊?”一聲呐喊,趕奔前來。

被困的十三位英雄一看,大英雄猶如血人一般,聾啞仙師叫勝爺退下,勝爺虛點一槍,縱出圈子外。金龍說道:“小子,你又逞威風哪?”大少寨主說道:“來者是孟金龍嗎?”金龍答道:“對啦。咱是君子打,還是小人打?”大少寨主說道:“此話怎講?”孟金龍說道:“北麵是你們的老賊?”閔德潤說道:“不許胡說,那是老寨主。”傻英雄又用杵向西一指:“那不是韓家八大錘?東邊那個我們倆滾過,那小子叫林士佩。南邊那個好些騎馬使槍的,都是什麼東西?你們有能耐的賊有多少吧?”大少寨主說道:“連本山帶外請的有三百餘人。”大英雄大聲說道:“我們保鏢的下請帖請來的七百餘位!要是君子打,咱們單打獨鬥;要是小人打,我將那七百多位都叫進來,咱是猛牛陣群毆!”大少寨主本是渾小子,認以為真,心中說道:“許是有七百多人,勝三爺一下請單,保鏢的護院的都得來。”閔德潤思索至此,遂說道:“大少寨主跟你單打獨鬥。”孟金龍說道:“好朋友,咱是文打,咱是武打?”傻英雄此時愚弄了大少寨主啦。閔德潤問道:“怎樣文打,怎樣武打?”孟金龍說道:“文打有文打的招數,武打有武打的招數。你使的那是什麼家夥?”大少寨主說道:“我使的叫金鼎龍頭搠。”金龍問道:“你有多少招?”大少寨主說道:“一百二十八招。”金龍說道:“我們老頭是俠客,子不言父名,二俠。我師傅是劍俠客大腦袋。你不信,你打聽打聽,我師傅教給我一千八百六十四招。”山賊一聽,信以為真,遂說道:“文打怎樣?”金龍說道:“若是文打,咱倆一對三下的,看看咱倆誰氣力大。你不是叫挾山太保嗎?看看挾山太保有勁,還是混海金鱉有勁。”眾賊人都看得著,可聽不見孟金龍與挾山太保說話。閔德潤說道:“咱還是文打吧。”金龍說道:“好朋友,別看我們是外來的,行俠作義有容人之量,你先打我三下吧。”閔德潤說道:“還是你先打我為對,外來的是朋友。”金龍說道:“好吧,那麼就我先打你三下。”大少寨主將金鼎龍頭搠一橫,說道:“你打吧,小子。”金龍運動十三太保橫練,對準搠杆就是一杵,就見半空中冒起多高的火星子,閔德潤晃了兩晃。孟金龍向後退了兩退,口中喊道:“山賊這小子好大勁兒呀!”列位,孟金龍十三太保的橫練,閔德涸有金鍾罩。正在此時,就聽弼昆長老背後喊道:“大小子,少才無智!你打他搠杆當中,他是倆手的勁頭,一定搪得住;你打他左手那頭,他左手沒勁,必向下一塌,就打在腦袋上啦!打死他,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呢。”金龍第二杵果然奔左胳膊那頭砸去的,大少寨主一看杵來不正,向後一退,就“當啷”一聲。閔德潤胳膊可就麻啦,問道:“你這是怎麼打的?”金龍說道:“歪啦,再砸砸正了。”金頭虎又喊:“大小子渾蛋!你砸完了人家,不叫人家砸你,你多現世呀?拿杵一領他眼神,給他一羊頭,將他撞死就完啦。”金龍第三杵一晃悠,閔德潤說道:“你倒砸呀。”金龍說道:“運勁呢。”金龍一晃悠杵,德潤一抬頭的工夫,當啷一頭奔胸口撞去。這一頭足有一千五六百斤的力量,閔德潤一退兩退,鬧了一個仰麵朝天。金龍將閔德潤撞倒,將杵向背後一插,拿起金鼎龍頭搠,就要奔那閔德潤頭上砸去。此時閔德潤可昏過去了。勝爺說道:“不可。”李四爺說道:“為什麼不打死他?”此時金龍一回頭,人家將大少寨主搶走。勝爺叫道:“金龍,奔山口殺去吧!”金龍左手金鼎龍頭搠,右手降魔寶杵,勝爺左手魚鱗紫金刀,右手九節鋼槍;賈七爺右手秋風落葉掃,左手三節虎尾棍;其餘大眾都亮出家夥。孟金龍在前無人敢當,從此提起金龍之名,星鬥無光彩,三江水倒流,八大名山群賊聞名喪膽,後山的虎豹提起金龍魄散魂飛。撞出二道山口,頭道山口無人阻攔,到樹林中,撞見高恒,老少十五人夠奔十三省總鏢局,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到了鏢局子,大眾更換衣巾,淨麵漱口喝茶吃飯等事,不能細表。勝爺飽餐一頓,飯畢,勝爺說道:“咱們是明日上蕭金台,還是今日上蕭金台?”道爺說道:“歐陽二義士作了若幹的假名帖聘請賓朋,勝爺且稍安勿躁,稍待兩日必有賓朋到來。”大眾也都以此言相勸,等到第四天,忽然趟子手報告:“鎮九江屠大爺到來,並帶領十二位弟子。”勝爺聞聽,不勝之喜,勝爺率領大眾迎接出來,一看屠大爺這匹馬,通身紅的,腦門上有一塊白點,此馬名為棗騮紅,又叫千裏獨行一盞燈。勝爺見麵躬身施禮,屠大爺叫徒弟見勝三爺,過來三個徒弟,一個叫張錘,一個叫張豐,一個叫張鎮。屠大爺說道:“這三位雖然是我的弟子,另有點口技,他們會學雞鳴犬吠,如有用著之處,必定效勞。”勝爺說道:“如有用處,必定奉煩。”說著話,勝爺與屠大爺攜手進了大客廳。屠大爺上座,勝爺說道:“屠大爺怎麼來得這樣快?”屠大爺說道:“別提啦,二蠻子王八羔子立逼我前來,如不前來,他就放火上吊。”勝爺派人預備了酒席。第二天,趟子手報告:“門外來了三老,一位少年的英雄。”勝爺率眾迎接,乃是孟鎧孟二俠、鎮三江蕭傑蕭三俠、踏雪於豐恒,少年乃是於化龍。陸續又有俠義莊頭邱璉,帶領年青的徒弟六七位。第四撥又有飛龍鎮的丁紳董,帶著二子丁龍、丁虎。一連來了十餘撥,都是蠻子請來的,共合二百來位。勝爺叫道:“道兄,咱上蕭金台去,人夠用的了。”聾啞仙師說道:“請人的還沒來呢,再等一兩天不遲。”正在此時,忽然有趟子手報告:“門外現有蕭金台姓趙的,奉閔老寨主之命前來。有名帖,還有一封信,必須麵遞。”眾英雄聞聽一愕,齊聲說道:“好大膽的賊人,給原辦案的下帖。”隻見名帖上書“閔士瓊”。勝爺叫三太、香五、茂龍、李煜等出去迎請。工夫不大,隻見三太、香五等在前,茂龍、李煜後麵相陪,進來一位寨主,此人身穿黑青色大氅,藍緞短靠,黃中透煞的臉麵,二十以上的歲數。三太用手點指勝爺說道:“趙寨主,這是我的老師。”勝爺站起身形,此人向勝英一抱拳,說道:“勝老明公,蕭金台閔老寨主派我前來,現有書信。”語畢,由兜囊中取出。三太接信到手,轉遞與勝爺。勝爺拆開書皮一看,內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