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和父母賭氣的意思在裏頭,陸茗眉也沒真缺錢到那份上,不過想搞點事出來。班上有別的同學,兩次沒寫作業就被老師找家長,到她這裏似乎就格外寬厚。從起初的暗偷到後來的明搶,也有膽大的學生告到家長或老師那裏,居然都風平浪靜連水花都沒激起一個。她變本加厲地惹事,不過換來同學們格外的懼怕和敵視。
之前把兩塊錢看得比命還重的程鬆坡,居然慷慨的每個月分她幾十塊錢做夥食費。
陸茗眉說:“等我媽不出差我就把錢還給你。”可惜她媽是個工作狂,她不好意思,就幫程鬆坡打打雜,這才知道程鬆坡是學校的美術生。她心中暗暗稱奇,原來還猜測他是體育特長生呢!
程鬆坡的生活呆板單調,常年待在學校的畫室裏畫畫,學校裏美術生不少,卻隻有程鬆坡有單獨的畫室。後來陸茗眉還發現程鬆坡隻學美術,別的課都愛上不上悉聽尊便,陸茗眉猜想他家境富有,抑或父母位高權重,然而他對自己的家庭諱莫如深。更何況他為人刻板,陸茗眉和他說父母離婚後一個再娶一個嫁給工作,都不理會她,恐怕她哪天流落街頭餓死,警察認屍都要花好幾天。她本意隻是訴苦而已,孰料程鬆坡很認真地問她:“你死了想葬在哪裏?告訴我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完成心願的。”
陸茗眉當時傻呆呆的張著嘴,好像看到天外來客。
程鬆坡接著說:“人如果到死,都回不到自己想回的地方,很痛苦的。”
那時他的神情認真而嚴肅,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是如此表情。
偶爾程鬆坡會若有所思地念她的名字,茗眉,茗眉,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名字。陸茗眉也喜歡聽他這樣回味悠長地念她的名字,在她不知道程鬆坡對這個名字情有獨鍾的原因前。
自始至終,陸茗眉始終未見他開懷地笑過。
即便最親昵的時候,吻著她的時候,眼裏也脫不開那種濃重的悲哀,好像每一天,都是他們的末日。
今天嚇得落荒而逃,居然也隻是因為,程鬆坡笑得如此開懷。
一塊熱毛巾忽然遞到眼前,時經緯向來春風滿麵的臉上,難得的漠然無比,甚至還有點不耐煩地站起身:“哭完就回家睡覺吧!”
“給點好臉色會死啊,”鼻子還有點塞,陸茗眉努力地揩揩臉,趁著時經緯還肯開車送她回去,乖乖地跟他出酒吧,不能給臉不要臉不是?
時經緯心底其實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隻是心煩。
開車送陸茗眉回家,看著她上樓,幾分鍾後九樓有一間房燈亮了,時經緯開始向外倒車。
轉到主道上,時經緯摸出儲物箱裏用來待客的那包軟中華,抽出一根,點火。
沒抽兩口就被他狠狠地摁進煙灰缸,加水,澆熄。
大半夜的陪這種不知感恩的女人借酒澆愁,簡直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