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一)從今天召喚往事(2 / 3)

普恩加萊憋著一口氣,足足有一分鍾那麼長。麵前是坦斯弗渴求自己能夠給予幫助的雙眼,在他的身後是滴答作響的掛鍾。現在已經接近十一點,普恩加萊知道時間已經不多。坦斯弗有一大堆的行李,如果要趕在卡特的司機到來之前逃走,他還得趕緊幫坦斯弗訂票。不,不,他怎麼能這麼想。他可不能幫住坦斯弗做這樣的事情,肯定會被高格斯老爺逐出家族。

“…………我給您去整理衣物吧,我找司機送你去機場。”

這就是普恩加萊最終的選擇,他拗不過坦斯弗少爺,拗不過這個他一手看著長大的小大人。相信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還會這麼做的,即使那之後被高格斯老爺禁足了整整四年。普恩加萊幾乎是硬著頭皮抖著手在為坦斯弗整理衣物,那天的黑夜安靜得出奇,一樓茶水間女仆的說話聲他都能聽見。窗外的月亮掛在高空,昆蟲不停鳴叫,嗡嗡聲像要是侵占他所有的腦部空間。幾分鍾之前他給車站打了電話,用私人關係幫坦斯弗搞到了一張今天晚上11點52起飛去坦弗[1]的機票。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寶貴,他們還有十分鍾整理衣服、下樓然後上車,這是唯一能保證坦斯弗趕上那班飛機的方式。而普恩加萊呢,他連如何應對即將空手而歸的卡特的司機都還沒有時間考慮。

“弗朗,真不知要如何感謝你。”再多的話到了嘴邊又都不知從何說起了,坦斯弗將最後一件襯塞進行李箱,很快他就要拎著他消失在桑菲爾德莊園最後的一抹月光中。他知道自己這樣一逃,普恩加萊不知要承受多少責難,坦斯弗自覺連頭都無法抬起,他真是做了件過分的事情,他怎麼能如此陷害自己最親近的人之一。

“坦斯弗少爺,別想那麼多。”普恩加萊拍了拍他的肩,“我會沒事的,但您一定要保證會回倫薩斯。”

“我保證。”

普恩加萊低下了頭,“老爺會欣慰您在外麵學到的東西,母星有很多值得看的地方,不要錯過機會。”

“嗯,我明白。”

離別總是傷感的,普恩加萊再也沒說什麼,他帶著坦斯弗的行李匆匆下了樓,車就停在後門。這個深夜雖然一如桑菲爾德莊園往常般寂靜漆黑,卻沒法讓人不記憶猶新。坦斯弗著急的關門聲砰的一聲震得後院飄落了幾片樹葉,發動的馬達仿佛單獨唱著安魂曲。

坦斯弗對於桑菲爾德所有一切的記憶都停留在了那個晚上,之後他從母星回到倫薩斯,得知了普恩加萊被永遠禁足在了桑菲爾德,也被永遠禁止出現在蒙德莊園。坦斯弗不好說什麼,他知道父親這樣的處理已是最為仁慈的方式,沒有將普恩加萊開除,這是坦斯弗祈求的結果。但同樣的,坦斯弗自己也便再也沒法回去桑菲爾德了,即使放假每一次他都會回家。

這次會不會有所改變?坦斯弗不得而知。既然他回來了,他就想向父親提一提。四年了,他的爸爸也應該消消氣了。坦斯弗已經下定決心,這次不管父親提什麼要求,隻要他能夠做到的,一定不會拒絕。

蒙德莊園一如既往莊嚴肅穆,暗灰色尖頂在遠處直衝雲霄。這裏哪怕不會被認為是吸血鬼的黑暗古堡,也會被認為是天外來客的詭異山頂莊園。不同的是它不在山頂,主人也不會隨時披著誇張的披風。坦斯弗跨進莊園的鐵門之前,便從遠處看見了早已站在門前迎接他的查爾斯.卡特,印象中一年前的卡特應該更精神年輕一點。

“少爺,歡迎您回來。”掛在卡特臉上的笑容依然沒變,至少坦斯弗還是能體會到那種猶如綠葡萄淡淡的甜味中飄著的過往。

大廳裏寂靜如墨,好在大理石黑白相間的花紋還能反射出些許的亮光。通過寬闊的階梯來到二樓父親的書房,坦斯弗交代了卡特哪些行李是需要小心輕放後便將門帶上,把自己留在了已是有幾年沒踏入過一步的父親的書房。坦斯弗認為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卡特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轉達了父親的問候。他說,老爺希望坦斯弗去他的書房,隨後就很自然幫助坦斯弗運送了行李。坦斯弗並沒有拒絕,或者說他意識到了自己必須先去父親那裏一趟,而不是先回房間整理行李。今天的蒙德是否比以往更加陰沉?坦斯弗並沒有這樣認為。

腳步聲響起在門外,低沉厚重的腳步聲,門咯吱開了。

“好久不見。”老高格斯沉靜的聲音穿過房間,連同他依然深邃的眼神。灰色的條紋西裝是他一貫的作風,背在後麵的頭發夾雜了些銀白。與之前不同的是,老高格斯的嘴邊叼起了雪茄。

“是的,父親近來可好?”

“還可以。”

老時鍾滴答響,老高格斯抽完了最後一口雪茄將它掐滅在三角煙灰缸中。

“畢業了啊。”

“是的,我答應過畢業了就回來的,不是嗎?”

老高格斯點點頭。

“不過爸爸是有什麼急事嗎,您這麼急的把我召回來。”

老高格斯隨手又點了一支雪茄,燃燒的頭發出滋滋的響聲。很奇怪,父親不會這麼抽煙,一年前他甚至很少有抽煙的習慣。如果繼續如此,氣氛便變得沉重,坦斯弗覺察到父親的臉色暗黑,如果這隻是房間光線不足的原因,那他也會欣然接受。終於,老高格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