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撿起地板上的外套,邊穿邊強打精神。剛才他一直在桌邊迷迷糊糊地犯困,這時必須要到樓上去了。在外間辦公室看到瑪麗時,他非常想摸一摸她那充滿誘惑的後頸背,好不容易才控製住。
電話是M局長打來的。邦德順著地毯走上外麵的走廊,一邊沿著走廊往前走,一邊注意聽著身旁通訊處辦公室裏傳出來的細不可聞的劈啪聲;然後他乘著電梯到了第八層。從莫妮彭妮小姐的神色來看,沒發生什麼大事。一般說來,如果她知道了什麼,臉上一定會表露出來,或者是興奮,或者是好奇,總會事先預告。如果邦德有麻煩,她總會表現出鼓勵或氣憤不平。而現在,她隻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顯得很平淡。邦德便明白接下來要談的事不過是某種無關緊要的例行公事。於是,他調整了他的步履,走進了那間貌似深不可測的局長室。
M局長辦公室裏,有一個陌生的訪客坐在M局長的右邊。M局長像往常一樣,坐在蒙著紅皮桌麵的辦公桌旁。
邦德進來時,他語氣生硬地說:“凡謝爾博士,這位是我們研究所的邦德中校,我想你們以前沒有見過吧?”
對這種客套邦德早就習以為常了。
M局長站起來和邦德握手,凡謝爾博士也站了起來,他迅速地抓了一下邦德的手,又迅速地收了回來,仿佛碰到的是一隻巨毒蜥蜴的爪子。
凡謝爾博士用敏銳的目光打量著邦德,似乎邦德隻是他的一個解剖物或類似的東西。邦德在心裏想,凡謝爾博士的眼睛肯定裝有一個鏡頭快門,而且速度能達到千分之一秒。
凡謝爾博士顯然是個專家,他的興趣在於事實、理論和事物,卻不包括人。邦德默默祈禱,但願M局長叫他來是為了給他下達某種命令,或者讓他去執行某項任務,而不是讓他像個小醜似的給人看。然而,邦德回想起幾分鍾前自己那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再設身處地想想M局長,便體會到他本人的無聊,他同樣也在忍受炎熱氣候的煎熬,同樣也麵對著工作空虛無趣的壓力。因此他自然也會在工作中製造出某些戲劇性的效果,榨取出最大的樂趣,借此紓解自己的無聊,讓自己寬心。
凡謝爾博士正當壯年,麵色紅潤,從這可看出他很注重保養。他的穿著非常時髦,是模仿愛德華七世時代的裝束:深藍色的外套上訂著四顆鈕扣,袖口向上微卷;大領帶是絲織的,上麵別著一枚寶石別針;高領襯衣整齊而潔淨,袖口上縫著古幣似的鏈扣;一副夾鼻眼鏡係在黑色的粗絲帶上。一眼看去,邦德就感到這個陌生人身上有一種綜合氣質,好像是個文學家,又像是一個批評家,可能是個單身漢,說不定還會是一個同性戀者。
M局長向邦德介紹:“凡謝爾博士在甄別古代珠寶方麵是權威。他是英國海關的顧問,也是刑事偵緝部珠寶類問題的顧問。當然這是秘密。情報五處的朋友們推薦他到我這裏來,處理與弗露英思坦女士有關的事宜。”
聽到最後一句話,邦德便明白了。瑪麗婭·弗露英思坦的身份是雙重間諜,她既為英國秘密情報局工作,又是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秘密特工。名義上她雖然屬於通訊處,但她卻在專門為她改建的密室裏工作。她的工作是特定的,專門負責一種特意為她編訂的紫色密碼。她每天的任務是把冗長的絕密情報翻譯成密碼,再分六次傳送給美國中央情報局。當然這些電文都是由00處提供的。
該處負責控製這些雙重間諜。情報隻不過是一些真假不明的消息,有的一眼就能看穿是謊言。瑪麗婭·弗露英思坦混入英國秘密情報局後,她蘇聯間諜的身份就暴露了。俄國人派她來是為了竊取紫色密碼的譯碼本,以便獲得絕密情報,並要盡可能將這些情報發往蘇聯。她的工作屬於高度機密,必須格外謹慎。三年以來,她還沒有出現過任何紕漏,但是如果還接著讓弗露英思坦在總部悠哉,那毫無疑問是拿高度機密冒險。好的一點是她的魅力還遠遠不夠勾引身邊的軍官們,否則將會對國家安全造成極大的威脅。
M局長對著凡謝爾博士:“博士,也許你可以向邦德中校講一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