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黎明殺機 (4)(2 / 3)

很顯然,思邁爾斯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雖然他從外表看很像是一棵堅硬的樹木,但實際上樹皮都已經腐爛,熱帶的懶惰、自我放縱、沉重的負罪感以及自我厭倦的情緒像白蟻一樣早已把他昔日那堅實的軀幹變成了朽木。自從兩年前瑪麗去世後,他沒有愛過任何人。盡管他甚至都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過瑪麗。但有一點非常清楚,那就是他常常回憶起她對他的愛,腦海中時常會出現她歡快、責罵或發怒的神情。在北海邊,他也經常和別人交往,吃吃別人的土司,喝一點別人的馬丁尼酒,但是,他從來都瞧不起那些人,他把他們視作是一批國際賤民。

當然,他完全可以和那些士兵、海濱種植園主、農場主、技工或政治家做朋友,但是如果他那樣做就將意味著他必須重新開始生活,這顯然與他長期養成的懶惰和麻木的生活態度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至少他應該戒酒吧?可是他又不願意這麼做。所以,思邁爾斯少校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非常厭煩。他其實老早以前就從當地醫生那裏搞到了一些巴比妥酸鹽。不用太多,隻要一瓶下肚,一切煩惱就都會煙消雲散,可他卻因為一些原因而沒有這樣做。

酗酒過度的人可以被分為四種:膽汁質、憂鬱質、多血質和粘液質。其中,多血質的醉鬼會在飄飄然中變為歇斯底裏的瘋子或者是白癡。粘液質的醉鬼經常會覺得對什麼事情都是悲觀失望的;膽汁質的醉鬼就好像漫畫家筆下的酒鬼,常常會在醉酒以後行凶打人或者搗毀東西,所以這種人的大半生也往往都是在監獄中度過;憂鬱質的醉鬼則表現為自悲自憐、感情脆弱,他們將會在淚水中終其一生。思邁爾斯就是一個憂鬱質的人。他為自己的別墅取名叫“微浪”。他把魚兒當作自己的孩子,他無微不至地愛護著它們。兩年來,他已經和它們產生了非常親密的友情,他疼愛它們,也相信它們會同樣愛戴著自己。

他每天都定時去飼養它們。而它們隻要一見到他,就會像動物園裏的動物們見到了飼養員一樣圍過來。他時不時地為它們扯去擋道的海藻,攪拌沙子,挪動石塊。有時他還喂較小的動物一些搗碎的魚卵和海膽,或者為較大的動物提供合適的腐質物。現在每次當他笨拙而緩慢地遊弋在礁石之間時,那些魚類都毫無畏懼並且會充滿期望地聚集在他的身邊,撲向他手中魚叉的尖端。在它們的眼中,這魚叉就像是一隻裝滿食物的湯匙。小魚會在他的麵罩的玻璃前來回地擺動著魚尾,向他問好,就連好鬥的水蠆也會無所畏懼地在他腳上或腿上輕輕叮咬,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現在思邁爾斯少校卻沒有心情和那些色彩斑斕的小東西玩了。他隻能站在那裏點頭向它們打招呼。一隻全身有著豔麗藍色斑點的小水蠆在水中輕快地從他身邊遊過。它身上的顏色就好像是沃斯寫的《夜間飛行》中的那個閃耀著光芒的瓶子。思邁爾斯對著這個小家夥歎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今天不能陪你玩了。”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他的眼睛一直不停地尋找魚類的仇敵——鋸鮋,並且在找到它以後,就一定要把它殺死。

鋸鮋一向生活在南半球的海裏。在西印度洋裏的“鮋”每隻大概隻能長到十二英寸長左右,體重也就差不多達到一磅。“鮋”是海洋中最醜陋的一種魚。它渾身上下都是棕灰色的,而且還長著一個又笨又重的,帶著粗毛的楔形腦袋。在礁石中,它那不規則的體型以及身上醜陋的色彩給了它鼎好的偽裝。它有非常銳利的牙齒,但是,這還不是他最厲害的武器,它最厲害的武器是藏在它勃起的背鰭中的。它的背鰭與毒腺相連,隻要鋸鮋用毒刺在人的虛弱處,例如動脈、心髒或者是腹股溝上刺一下,這個人就足以被毒死。

所以,對於潛入海底的潛水員們來說,鋸鮋的危險性遠遠大於梭子魚或者鯊魚。鋸鮋因為有著絕妙的偽裝和非常致命的武器,所以它的膽子相當大,它隻在你近在咫尺或是它攻擊你之後才會逃走。而且,它最多隻逃走幾碼的距離,它會剝掉自己的胸鰭,然後像一團畸形的珊瑚躲在沙中警惕地觀察周圍的情況。

今天思邁爾斯少校下定決心要殺死一條鋸鮋,然後用它給章魚當大餐。他想看看,這種海洋中的大型食肉動物是不是能辨認出殺傷力大的動物。章魚到底會不會吃光鋸鮋的腹部而丟掉它背鰭?還是將會把它全部吞食?如果真會這樣,它最後會中毒嗎?這是本格裏教授最關心的問題,而今天思邁爾斯少校想替本格裏教授親手做一下實驗,他想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盡管這樣做也許會導致他心愛的章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