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先把它放回小屋裏吧,我們待會兒回來再吃。到這兒來,我們在這裏能看見因斯布魯克嗎?”
奧布歐伯森彎腰回了屋,很快又走了出來。思邁爾斯少校緊跟在他身後。
奧布歐伯森邊走邊講,用手不斷地指著各處的風光。
很快他們來到冰川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這時思邁爾斯少校拔出了左輪手槍,在距離奧布歐伯森兩步左右的地方把兩發子彈射進了他的腦袋。
奧布歐伯森立刻跌倒在地,並從懸崖邊跌了下去。思邁爾斯少校有些不安地向懸崖邊走過去。屍體在岩壁上晃了兩下就掉到了冰川上,但並沒有落到思邁爾斯所預想的地方——冰縫裏,而是掉到了一個陳年積雪的半坡上麵。
“媽的,倒黴!”少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
槍聲在群山裏久久地回響,很久之後才慢慢消失。思邁爾斯少校對那個掩藏在白雪中的模糊的黑色人體看了最後一眼,便匆匆離開了。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他跑到了那個圓錐形的石堆前,迅速挖掘。他先用手把粗糙的大石塊掀開,把它們滾下山去。他瘋狂地幹著,就像是有魔鬼在逼迫他那樣。他的雙手開始淌血,可他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石堆隻剩下兩英尺了,但什麼都沒有發現。突然,石堆中露出一個金屬製箱子的邊緣。他又搬掉了幾塊石頭,終於整個箱子都露出來了。那是一個完好的德國軍用灰色舊彈藥箱,上麵的字跡仍然很清晰。直到此時,思邁爾斯少校才感覺到有些累了,而且雙手開始疼痛。他激動地坐在堅硬的石頭上麵,腦子裏不斷浮現著豪華汽車、豪華別墅,香檳酒、魚子醬、首飾公司、去蒙特卡洛渡假的快樂日子、還有一套新鐵頭的球棒等等無盡的玫瑰色的美好畫麵。
思邁爾斯少校坐著,雙目盯著那灰色的箱子。整整有一刻鍾,他完全沉醉於夢想之中了。一會兒之後,他看看表,得意洋洋地站了起來。他需要抓緊時間消除證據。箱子的兩旁各有把手,思邁爾斯少校握住把手,使勁提著,心裏估計著它的重量。戰前,在蘇格蘭的時候,他曾捕到過一條四十磅重的大馬哈魚,那是他平生所扛的最重的東西了。而這個箱子比大馬哈魚起碼要重兩倍。他隻能從石塊中把它挖出來,放在石堆旁邊的草地上。他用手帕拴著一個把手,十分笨拙地把這笨重的箱子拖回小屋。他坐在小屋前麵的石階上,眼睛緊盯住箱子,一麵撕咬著奧布歐伯森剩下的煙熏臘腸,一麵仔細考慮著怎樣把這個價值五萬鎊的箱子弄下山去,並且藏到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
奧布歐伯森的煙熏臘腸是真正的登山食糧,又肥又硬,還有一股濃烈難聞的大蒜味。因為吃得太急,一些臘腸渣甚至塞到了思邁爾斯少校的牙縫中,感覺極不舒服。他用火柴棍將它們剔出來,吐到地上。
從現在起,他就成了一個罪犯。他的罪行與殺死門衛搶劫銀行的罪行毫無差別。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一個犯罪的警察。他必須記住這一點。稍有疏忽,他麵臨的隻能是無盡的懲罰,而不是享樂的生活。但是他現在已走到了這步,必須去忍受各種痛苦。天哪!這些痛苦將是無窮無盡的啊!但是,他相信隻要過了這一關,他就可以享受到有錢人的快樂。他非常小心地清除他在小屋裏留下的所有痕跡,包括一些細小的痕跡,首先他先把彈藥箱拖到了峭壁邊,然後向下看了看,在確定了箱子落下去不會掉到冰川上後,他一邊祈禱著,一邊把箱子狠狠地推下了山去。
灰色的箱子在被推下去的那一刻在空中翻了幾個滾,然後落在了峭壁下的陡坡上,接著箱子又叮叮當當地跳起來一百多英尺,最後才落在散亂的碎石間不動了。思邁爾斯少校看不清箱子是不是已經裂開了。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這種擔心也沒有多大必要,讓老天來決定吧!
他小心地向周圍看了一下,然後開始沿著峭壁的邊緣向山下移動。他十分小心地對待著任何一個鐵栓,每次他都要先試試那些手抓或腳踩的地方,然後才會把身體的重心移在上麵。現在生命對於他來說,下山的時候比上山的時候要貴重得多。他先是穿過正在消融的冰雪,然後向冰川方向雪地上的那個黑點移動。雖然也留下了一些腳印,但這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再過幾天,等陽光把這些冰雪都融化了以後,腳印也就會隨著消失了。這時,他已經來到了奧布歐伯森的屍體旁邊。在戰爭期間,屍體他見得太多了,血淋淋的殘肢碎體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他吃力地把奧布歐伯森的屍體拖到離他很近的一個冰縫旁,然後使勁推了下去。接著,他小心地把冰縫邊的一些冰塊踢到了冰縫下,好讓它們能蓋住屍體。直到他對自己做的這些感到滿意之後,他才沿著剛才自己留下的腳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