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早就和“鋤奸團”過過招,但卻未料到它竟如此厲害。納什講的所有這一切都是重要情報,他一定要去回去告訴局長,他絕不這樣死去!邦德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主意。他深知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死到臨頭,隻有這樣搏一搏了,現在他要靜下心來,考慮這一計劃的細節。
於是他說:“看來,‘鋤奸團’確實是做到了天衣無縫。但是,還是有一個小漏洞,這個就是……”他故意把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
“是什麼,老兄?”納什想著他的回答,警覺起來。
火車漸漸放慢了速度,在意大利邊境的多姆多沙拉站停下來。會不會再進行海關檢查?但邦德立即想到,直到法國邊界時、瓦侖波時才會有海關檢查的程序。即使到了那裏,臥鋪車廂也不用檢查,那些快車都直取道瑞士。而隻有那些在波黎格或洛桑下車的旅客才辦理海關手續。
“繼續講啊,老兄!”納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得讓我抽支煙吧。”
“好吧,你抽吧!但可別想有什麼動作,否則你要提前死了。”
邦德右手滑進臀部的口袋裏,掏出那個大號的炮銅煙盒。打開,從中抽出一根煙,從褲袋裏摸出打火機,點著了煙。之後,他把打火機放回了口袋,卻把煙盒放在了大腿上的那本書上。他隨意地用左手按著煙盒和書本,好象怕它們滑下去一樣。他噴出一口煙霧後,想到,現在,他已進行了第一步,納什絲毫沒有查沒到他想幹什麼。好,得把他一步步地引到這個顛覆性的遊戲中來!至少要要吸引他的注意,使他不能按期開槍。
“你看,”邦德吐出了兩個煙圈,用此來吸引納什的注意力。同時,他左手將煙盒夾在了書中,“你看,你剛才說的看來合情合理,但你呢?你有沒有考慮自己怎麼辦呢?火車開過隧道後,你怎麼脫身?乘務員知道我們是在一起的,他們馬上會通知警察的。”
“咳,原來你是說這個,”他又有些不耐煩了,“你這人真蠢。蘇聯人會連這一點都不考慮嗎?我會在第戎下車,然後乘車去巴黎。到了巴黎,茫茫人海他們到哪兒去找我?而‘他殺’的線索,這個時候還不會被發現;還有,就算他們找到了第二顆子彈,他們也找不到第二把槍。他們根本抓不到我。說實話吧,明天中午我還要去瑞茲旅館的204房間,向羅莎彙報這一任務的完成情況。她說過,事成之後會給我頒發勳章。然後我就變成了她的司機,驅車去柏林了。早就想到這一點了,老兄!”他說著,變得激動起來,“也許我的功勳章早已在她的提包裏呢!”
列車又啟動了。邦德頓時緊張起來。再過幾分鍾就要與他決一勝負了。如果自己死了,真是太冤枉了!盲目和輕率不僅使他自己陷入絕境,還要搭上塔吉妮娜的命。天啊!他如果早點聽克裏姆的勸告是可以避免眼前這一切的。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自己的自負、好奇和好色卻使他沿著“鋤奸團”早已設計好的路線走了下去。現在將成“鋤奸團”的刀下鬼,他曾經發過誓,不管什麼時候遇上“鋤奸團”,他都一定要給一點厲害嚐嚐,可現在功名未成身先滅。他們到時候就會得意洋洋:“同誌,對付像邦德這樣的傻瓜簡直小菜一碟!你看他這麼容易就咬誘餌了,我告訴你們,他是個蠢蛋,所有的英國人都是蠢蛋!”塔吉妮娜呀,你這個誘餌啊,你這個可愛的誘餌啊!邦德想起了他們的第一個夜晚,想起了她的黑絲帶和長統襪。而這一過程“鋤奸團”都一直在看著,看著他邁著自負狂妄的步伐走進他們精心布好的圈套裏麵。現在,他們的陰謀即將要得逞。這真是他一生的奇恥,也給派他來伊斯坦布爾的M局長丟了醜,也給生活以他為豪的英國情報局丟了大醜。上帝!血的教訓呀!但願……但願這最後孤注一擲的計劃能夠成功!
前麵,車頭方向傳來轟隆回聲越來越響了。
隻有幾秒鍾了!隻有幾步了!
書脊一端的橢圓形槍口張得更大了。幾秒鍾之內,月光就要被擋在隧道之外,藍色的火舌隨時都會從那裏射出來。
“去做你的美夢吧,你這狗娘養的。”
隆隆聲已變成了哐鐺的咆哮。
書脊上一道藍光,子彈向邦德的心髒飛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僅兩碼。
邦德撲通一下倒了下去,直挺挺地俯臥在地板上。在悲哀的紫光下,四肢攤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