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話,看到說這話的母親時,我似乎也看到反抗這話的兒子,並聽到他說反抗的話,過去,我在他身上見到的那種頑固的自負又在她身上絲毫不差地見到了。過去我在他身上認識的那種精力濫用現在也在她的性格中絲毫不差地讓我認識了,而且我發現她和他的性格在最激烈的時候是完全一樣的。
這時,她又按捺住自己,大聲對我說,再聽再說也沒什麼用,她希望結束這次談話,她舉止高雅地起身,準備離開那房間時,皮果提先生表示她不用那樣做。
“別怕我會對你有什麼妨礙,我沒什麼再要說的了,夫人,”他一麵向門口走去,一麵說道,“我沒帶什麼希望來,也沒帶什麼希望離去。我已把我認為該做的都做了,隻是我從沒指望在我置身的這地方發現什麼好處。這個家太邪惡了,我和我的家人都不能忍受。我不能在正常心情下還對它有什麼希望。”
說到這裏,我們走了。這時,她站在她的扶手椅旁,宛如一幅儀態雍容華貴、麵貌俊美清秀的肖像畫。
往外走時,我們必然經過一道帶玻璃夾牆和玻璃頂的石頭路麵走廊,廊子上有葡萄藤纏繞。當時,那葡萄的枝葉已轉綠,由於天氣晴好,兩扇通向花園的玻璃門也敞開著。我們走進那兩扇門後,無聲無息走進來的蘿莎·達特爾對我說道:
“你把這個人帶到這裏來,真幹得好!”
那種輕蔑和憤怒是如此強烈,使她的臉色變暗,使她那漆黑的雙眼如火燃燒,就是這出現在她臉上也令我意外。那個被錘子造成的疤痕在她臉部表情這麼緊張的狀況下,比平日更加顯眼。我朝她一看,她那傷疤就又像我先前曾見過的那樣發抖,她便舉起一隻手朝它打去。
“這是一個應該幫他說話、應當被帶來的人,”她說道,“是嗎?你是個老實人呀!”
“達特爾小姐,”我馬上說道,“你當然不會不講情理地責怪我!”
“你為什麼讓這兩個瘋子決裂?”她答道,“難道你不知道這兩個都死頑固、死傲氣的人發了瘋嗎?”
“這是我的錯嗎?”我反問道。
“是你的錯嗎!”她答道,“你為什麼把這個人帶到這兒來?”
“他受了重大傷害呀,達特爾小姐,”我答道,“也許你不知道。”
“我知道,詹姆斯·斯梯福茲,”她按著胸,好像要把那下麵瘋狂的暴風雨按下而不讓其喧騰,並說道,“他生有一顆虛偽、敗壞的心,是個不忠實的人。但是對這個人和他那個下賤的外甥女,我用得著去知道什麼或關心什麼嗎?”
“達特爾小姐,”我忙說道,“你進一步在傷害他。他已被傷害得很深了。臨別了,我隻說一句話,你對他太不公平。”
“我沒對他不公平,”她答道,“他們是一夥卑賤劣等的東西。我恨不得用鞭子抽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