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隻有放棄。我決定躺在床上不吃飯、不喝水、不吃藥。去死,我也能做到。可是還有嗎啡的脫癮過程在拖我後腿。我現在不像在十三區的醫院那樣一點一點地減量,而是突然斷藥,我感到極為痛苦。以前的服用量一定很大,當毒癮發作時,我渾身顫抖,感到鑽心的疼痛,難以忍受的寒冷。我的決心就像脆弱的蛋殼一樣被擊碎了。我跪在地上,指甲在地毯上抓趴著,尋找著我在意誌力未被擊垮時扔掉的藥片。我繼而改變了自殺的計劃,我要讓嗎啡把我慢慢毒死。到時因嗎啡上癮,我會變得骨瘦如柴、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這項計劃我實施了幾天,取得了不錯的進展,可是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我開始唱歌,無論是站在窗邊時,洗澡時,還是在睡夢中,我一直不停地唱,民謠、愛情歌曲、歌頌大自然的歌曲,不一而足。所有爸爸過世前教過我的歌我都唱。當然,自從他過世後,我的生活裏已經很少有音樂。可令人吃驚的是這些歌我都能清楚地記得,那曲調、那歌詞。我的聲音開始是沙啞的,唱到高音的地方就會唱破,但經過練習,聲音也變得優美起來。我的聲音可以讓嘲笑鳥靜下來聽,然後慢慢地跟我學起來。幾天過去了,幾個星期過去了,我看著雪花落在外麵的窗台上。在這段時間裏,我聽到的唯一的人聲,是自己的聲音。
他們究竟在幹什麼?還在拖延什麼?對一個殺了人的女孩實施判決究竟有多難?我繼續著自我毀滅的計劃。我的身體越來越消瘦,有時我太餓了,身體內的動物本性不受使喚地渴望著黃油麵包和烤肉。可是,我還是贏了。有幾天時間,我感覺很不舒服,覺得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了。可我發現嗎啡在減量。他們正在試圖讓我慢慢脫離嗎啡的影響。可是為什麼?肯定,一個上了毒癮的嘲笑鳥在觀眾麵前更容易處理。之後,一個可怕的念頭襲擊了我。他們要是根本沒打算讓我死怎麼辦?要是還有更多的計劃怎麼辦?他們會再次將我包裝、訓練而後加以利用?
我不會聽他們的了。如果我在這間屋子裏無法將自己殺死,那麼出去後一旦有機會我就會結束這一切。他們可以把我養肥,可以給我全身的皮膚整形,可以給我穿上漂亮衣服,可以把我打扮得光鮮漂亮。他們也可以設計夢幻武器,在我的手裏活靈活現,但是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再給我洗腦,讓我使用這些武器,我永遠都不會再效忠於這些被稱作人類的魔鬼,盡管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我想皮塔也已經明白了我們是在自相殘殺,希望更體麵的物種來代替我們。因為一個物種要靠犧牲自己的孩子來解決分歧,無論以任何借口,這顯然是不正常的。斯諾認為饑餓遊戲是控製反叛者的有效辦法。科恩認為那些降落傘能結束戰爭。可到了最後,誰會受益?任何人都不會。事實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隻要有此類事件發生,都不會受益。
我躺在床墊上,在兩天時間裏不吃、不喝,甚至不吃嗎啡,我房間的門終於打開了。一個人走到我的床邊,走進我的視線。是黑密斯。“你的審判已經結束。走吧,咱們回家。”他說。
家?他在說什麼呢?我的家已經沒了。即使我能夠回到那個想象中的地方,我的身體也太虛弱了,動彈不得。這時來了幾個陌生人。他們給我補液、喂食,洗浴、穿衣。其中一個人像拎破布娃娃似的把我抱到樓頂,送到一架直升機上,給我係上安全帶。黑密斯和普魯塔什坐在我對麵。不一會兒,我們的飛機就升空了。
我還從沒見過普魯塔什情緒這麼高漲。他紅光滿麵,誌得意滿。“你肯定有一萬個問題要問!”看到我沒有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