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吃個。”張亮說。
王奎也便從桌上揀了一個細點的扔到了床上。
很簡單,幾根胡蘿卜會使我們的日子明亮許多,心情也壞不到哪兒去。
“你最近怎麼樣?”張亮邊吃邊問。
“還好吧,沒怎麼樣。”王奎邊吃邊答。
“你上次搞的那些錢呢,借點給我用,下午我要去辦個事。”張亮繼續邊吃邊說。
“什麼事?”王奎也繼續邊吃邊說。
“哦,你就別問了,真有事。你不會花完了吧?”張亮終於停了一下看著王奎。
“是的,花完了。”王奎把一根吃完的胡蘿卜所剩下的根蒂扔到了原來擺放胡蘿卜的角落裏,順手又從桌上拿起了一根。
“我操,怎麼可能?!不很少啊那些錢。”張亮不僅不再吃,而且開始穿起了衣服。
“你操也沒用,確實用完了。”
“你看著我,老實交代,你怎麼用得這麼快?”張亮說完覺得這話挺肉麻的。
“操,肉麻,”王奎也覺得了,所以他不可能看著張亮,而是盯著胡蘿卜說,“真用完了。”
“真的?”
“真的。”
張亮隻好把穿了一半的衣服又脫了,再次爬到床上。
王奎於是說:“你還是起來吧,給我睡一下,我困死了。”
張亮看看他,這才發現,王奎的眼睛布滿血絲,很紅很紅,真像一隻吃完胡蘿卜的兔子。
“昨晚幹什麼了,又去小朱那兒了嗎?”
王奎邊脫衣服邊說:“是啊,不去她那兒去哪兒呢。”
“哦,都還了吧,難怪用完了呢。”張亮恍然大悟,好像很聰明的樣子。
“往裏麵去點,”王奎開始朝床上擠,“還個屁,昨晚一夜麻將,全輸給這個臭婊子啦。”
“操,你他媽的真有出息,活該——去你媽的,到那一頭去睡。”張亮罵著給王奎扔了個枕頭。
王奎很快就打起了呼。
兩個人睡挺擠的,剛開始張亮很煩躁,幾次想起來幹點什麼,但他還是覺得沒什麼值得幹的,所以就一直賴在床上。後來也睡著了。但睡得很淺,我現在隻要輕輕一喊,他就能醒過來。
當然,我憑什麼喊他呢,懶得喊他。我寫我的小說而已,他睡他的覺。不過,我小說寫到這裏,覺得有點為難,想找本書看看人家怎麼寫的。就在我找書看的時候,張亮醒了。
他說:“你手上什麼書?給我看看。”
“操,你搞得很有文化啊,看吧。”說著我就把書給了他。
他翻了翻,就丟在一邊。說是不好看。
我覺得這挺可惜的,拿到本書結果卻一字不看,太可惜了。所以我就指了一段給他讀。這一段如下:
兩隻土狗正在離她家大門口不遠的地方交媾。邱大立的奶奶有點奇怪,自言自語著說:大熱天的,它們真想得出來。經過它們時,兩隻狗自動分開了,用憂鬱的狗眼瞟了瞟邱大立的奶奶,挺不好意思地分頭朝相反的方向慢跑而去。一隻停在了往北五十米開外的一個小土丘上,蹲在地上翹起後腿哀怨地舔起了它那根直楞楞朝斜上方豎起的生殖器官,由於蒙上了一層透明的夜幕,那個東西顯得黑紅黑紅的。另一隻幾乎是同時停在了往南五十米開外的另一個小土丘上,也蹲在地上翹起後腿哀怨地舔起了它那根直楞楞朝斜上方豎起的生殖器官,由於蒙上了一層透明的夜幕,那個東西顯得同樣黑紅黑紅的顏色。
——(李紅旗《幸運兒》P85頁/華夏出版社2004年1月版)
張亮順著我的手指頭讀完上述文字,一腳就將熟睡中的王奎蹬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