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就像在談一個妓女(2 / 3)

他脫掉皮鞋抽身出來,假裝一樣也看不上的模樣,其實心裏虛得厲害,他想,像自己這樣連雙好鞋都買不起的男人,活得真沒勁呀!他看到許多男人很有風度地坐在一旁,看自己的女伴選購衣裳、鞋子,男人坐在那裏從容而安穩的樣子,讓張皓天感到羨慕。他因為沒錢,內心永遠像長了草一樣慌亂,他從容不起來。

所有小姐對這位相貌英俊、風度翩翩的男人都很好,笑麵相迎,問這問那。張皓天卻在心裏看不起自己,因為他的手把兜裏的那疊薄薄的錢捏出汗來。最後他看中一雙酒紅色交叉帶的女鞋,價錢是998,他花光了口袋裏所有的錢,抱著鞋盒出來的時候,兜裏連打車的錢都沒有了。

“2塊錢?”他有些自嘲地對自己說,“去買張報紙看看。”

躲避小月

千禧夜即將來臨的前一天,張皓天決定臨時轉移到汪丁丁那兒先躲躲再說。他可不能讓藍小月這個小丫頭纏住了,他有他的自由,他的野心和胃口都不是那個開出租車的女孩子能滿足得了的。

在家裏整理東西的時候,張皓天在床頭櫃上再次撿到藍小月那副細線一樣的耳環。他拿著耳環到透亮的地方去端詳好半天,那透明的紫色假寶石的確很漂亮,但畢竟不是真的。他記得上次他已把這東西扔到垃圾桶裏去了,他不明白它們就跟自己長了腳似的,明明丟掉了,卻又自己跑回來。

這個小精靈!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古靈精怪。張皓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心裏感歎。他今天上午特意早些起床,打算收拾好東西就趕緊出門,出去晚了藍小月很可能殺過來,把他堵家裏。那樣的話他可就慘了,他精心設計好的一盤棋,不能毀在這小丫頭手裏。

張皓天胡亂地拿了幾件換洗衣服,扔到包裏。他又想起電動刮胡刀還在衛生間裏充電,就轉身去了衛生間。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他猶豫了一下沒去接。他想,電話有可能是藍小月打來的,在新千年到來之前,他不想再見到小月。

他拎著一隻運動型的小包,懷裏抱著一個火紅的鞋盒倉皇出逃。直到他坐到出租車上,他聽到樓上的電話鈴還在響。他正得意之際,大魚的聲音從他的手機裏鑽出來:“怎麼不接電話呀你?”

“我……”

“你現在去哪兒?”

“去一個朋友那兒。”

“明天上午你到我家來接我,咱們一塊走。”

“走?去哪呀?”

“你忘了啊?山頂花園別墅,去那裏看焰火,過1999年的最後一個晚上。”

“噢,沒忘沒忘,我來我來。”

張皓天掛上電話,對司機說了地址,急匆匆往汪丁丁家趕去。

張皓天按了很長時間門鈴才有人來開門。一開始,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門了,因為自從汪丁丁搬到這處新房子,他還沒來得及拜訪過。汪丁丁特愛搬家,他是那種天生的花花公子做派,喜新厭舊,再好的房子住上三五個月就會感到厭煩。

汪丁丁以前每回搬家,張皓天都得跟著折騰一回,朋友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他忙前忙後搬電腦、支台燈、抬箱子、挪櫃子,最近一次汪丁丁搬家他恰好不在北京,他在電話裏樂嗬嗬地對汪丁丁說,這回躲過一劫。

張皓天是上午十一點零五分來按門鈴的,他想再懶的人這會兒也該起床了。沒想到汪丁丁還在睡覺。汪丁丁揉著惺忪的睡眼出現在張皓天麵前的時候,張皓天差點沒認出來他。

“你小子怎麼變這模樣了?”張皓天說。

“困死我了,一夜沒睡。”汪丁丁揉著充血的眼睛。

“我能進來嗎?”

“你最好別進來,諸葛小晴在我這兒呢。”

“可我今天必須呆在你這兒,我有我的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你欠人錢了是吧,要錢的話我這兒有哇,你別這麼東躲西藏的好不好?”

“不是欠人錢,我是欠人情,有個女孩老纏著我,所以我得到你這兒來躲一躲。”

“可是你——”

這時候,諸葛小晴在裏屋一迭聲地叫汪丁丁:“丁丁!丁丁!”

“哎,來啦!”汪丁丁答應了一聲,又小聲對張皓天說,“進來吧!”他倆一前一後進門。張皓天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汪丁丁閃身進了臥室。張皓天自己找了一個紙杯,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純淨水,邊喝邊坐到沙發上翻雜誌。這時候,手機又響了,低頭一看是藍小月,他決定不接,由它一遍遍地響著同樣的音樂。

“連電話都不敢接了?是誰把你嚇成這樣啊?”

張皓天聽到說話聲這才抬起頭來,他看見諸葛小晴正風情萬種地站在他麵前,長發束在腦後,穿了一件肩膀露出很多的玫瑰紅毛衣,脖子上戴著一串藏式珠串,手腕上也叮叮當當掛滿了東西。

“反正不是你。”張皓天看著他說。

“當然不是我,我不是在這兒嗎?皓天,說實話,你是不是在躲大魚呢?”

聽到“大魚”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張皓天的臉突然有些紅了。他替自己辯解說“不是”、“真的不是”,心卻怦怦跳得厲害。

“還說不是呢,臉都紅了。”小晴說,“走吧,跟我們一起出去吃點兒東西。”

這時汪丁丁也換好衣服出來,三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地出了門。一路上,汪丁丁和諸葛小晴還是一再追問張皓天,這麼神神秘秘的到底在躲誰。張皓天笑而不答,使得氣氛更加神秘。

吃飯的地方較近,他們三個決定走著去。路上汪丁丁講了一個他剛從雜誌上看的笑話,他說在愛情市場上,有兩種人比較搶手,即胸脯鼓的女人和腰包鼓的男人。說完他自己就搶先哈哈笑了起來。諸葛小晴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他,然後她說這有什麼好笑的,很正常嘛。

他們在附近的一家韓國人開的西餐廳吃早餐與中餐合二為一的“11點餐”。餐廳在二樓,臨窗的沙發座看上去十分舒服。店堂空曠明亮,閉路電視裏放著時髦的韓國歌,汪丁丁和諸葛小晴他們一對小情侶坐一邊,張皓天坐在對麵。

汪丁丁把菜譜丟給張皓天說,你點吧。張皓天又把菜譜丟給他說,你讓我歇會兒吧。說著就摸出一根煙,獨自點上。他點煙的動作要是讓女士看見了,又得讚歎得不得了,說是有風度啦,迷人啦。其實那都在不經意間發生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在舉手投足間的魅力,才是真正有魅力的男人。

對麵那對小情侶頭挨著頭,商量著吃意大利通心粉還是來份水果色拉。陽光透過一塵不染的大玻璃窗照射進來,照在他倆的頭發上,他倆幹淨的、被洗發香波調理得又柔又亮的頭發反射著太陽的光亮,看上去真是漂亮。

諸葛小晴說:“要份意大利麵吧,我喜歡意大利。”

“這種麵條基本上跟意大利沒關係。”汪丁丁嘩啦嘩啦翻著印製精美的菜譜,說。

“可我就是喜歡意大利。我的這隻小包就是意大利的。”

諸葛小晴用手摸摸她放在沙發上的橘黃色手袋,眼睛亮亮的。女人談到喜歡的東西,眼睛就會閃閃發亮。汪丁丁在一旁潑她的冷水,他說女人全是購物狂,見了喜歡的東西就不要命。汪丁丁說者無心,張皓天卻是聽者有意,他想到另外一個方麵去了,他想,大魚既然像這樣一遍遍地打電話給他,邀請他一起到山頂花園去度過1999年最後一個夜晚,一定是對他有意思的,汪丁丁說女人“見了喜歡的東西就不要命”,這也許是一條規律,但明天到了山頂花園,大魚究竟會對他做些什麼,他心裏還是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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