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房間的門被打開,小月看見大力相貌美麗的母親站在門口,正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倆。小月一言不發,板著臉衝了出去。她聽到背後大力的母親一再要大力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她是我女朋友。”
“什麼你女朋友,我剛才聽你罵她妓女。”
“那是氣話,媽——”
“反正我看她不像什麼正經人。”
“媽您小點聲,別讓人聽見。”
“……”
他們的談話小月字字句句聽在耳朵裏。她坐在藍色出租車裏,難受了好一會兒,胸口一陣陣想嘔,但她強忍著,她不想停在他們家門口,她必須馬上走。
汽車“嗖”地一下開出去,把那些喋喋不休的難聽話甩在了後頭。她開著車,獨自流著淚看著滿城的焰火,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麼。她開著車在三環路上飛馳,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不再會有人打車,她隻是不想回家,不想睡覺。
就這麼開著車走到哪兒算哪兒吧。她想。
魚有魚的快樂
睡到後半夜,大魚又要了一次。她的性欲可真強,這是張皓天事先沒想到的,張皓天雖然比大魚要年輕,但勁頭卻不如大魚足。
“皓天。”大魚在黑暗中小聲叫他的名字。
“嗯?”
“你不錯。你很棒啊!”
“你感覺好?”
大魚把身子偎了過來,用胳膊摟住張皓天的脖子。“當然好了,我還想再來一次。”
“明天吧。”
“幹嗎明天呀,你累啦?”
“我困。”
張皓天把大魚的胳膊從自己身上拿下來,轉身欲睡。但他很快感覺到大魚輕微的失望和不快,他轉身用手摟住大魚,在她耳邊小聲說:“我跟你鬧著玩呢,寶貝,來吧。”
大魚再次摟住張皓天的脖子,把她軟塌塌的身體完全交給了他,她好像完全受不了那種煎熬了似的催他快點,他用帶電的手撫摸她的全身,她很快安靜下來,變得柔軟而又濕滑,像一條真正的魚。
大魚和張皓天過了幾天神仙一般的日子,他們雖然沒看到山頂花園的午夜焰火,但他們卻是真正“跨世紀”的人——從1999到2000他們一直都在不停做愛,第二天他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一覺醒來就到了2000年了。
大魚“嘩啦”一下拉開窗簾。“唔,2000年,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嘛。”
“你以為呢?”張皓天懶洋洋地靠在床上,點了支煙。
“我以為天空會變成紅色的,土地的顏色會變藍,而海水的顏色會變成粉紅色的。”大魚雪白的腳丫兒踩在地毯上,裸身穿一件絲質睡衣,下麵什麼也沒穿,她走來走去的樣子實在是很可愛。
“大魚,你知道嗎?你現在這樣子最可愛。”張皓天表情慵懶地吐著煙圈,下巴微揚,眯著眼看著窗邊的大魚。
“我?什麼樣子?”大魚低頭看了看自己,“我知道你的意思,無論什麼樣的女人,隻要她不穿衣服,你們男人都會覺得可愛。”
“瞧你說的,把我們都說成色情狂了。”
大魚蹦跳著撲過來,把彈簧床弄得吱吱作響。她說:“你敢說你不是——你是喜歡女人的,無論是什麼樣的女人,總有她的優點。”
張皓天伸手抱住她,問:“大魚,我問你,幹嗎要跟我約法三章?”
“覺得受傷害?”
“那倒沒有。”
“沒有就好,凡事都要有規矩嘛,我就喜歡這樣。”
張皓天拍拍懷中女人的臉說:“不過說真的,你性欲可真強啊!”
他們到餐廳吃飯的時候,餐廳裏的人差不多已經走光了。隻有一對小情侶在那裏吵架,女的很凶,說著說著話,竟然扇起男的耳光來。男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由她打由她罵。
大魚和張皓天剛一落座,就目睹了男女打架的事,心裏有點不舒服,想要把臉別向一邊不去看他們,卻又於心不忍,張皓天甚至想要上去拉架,被大魚製止了。
“皓天,別去,人家小兩口打架,你上去算幹什麼的?”
“那女的也太欺負人了。現在的女的怎麼都這麼凶?”
“你別打擊一大片啊。”
“我沒說你。”
“我知道你沒說我。你敢!”
後麵的話任何人都能聽出是一句玩笑,張皓天心裏也明白,大魚並無惡意,但他心裏還是不舒服。他想,不就是看不起我嘛!你大魚看得起誰呀?你看得起誰呀?一想到這兒,他忽然恨得她牙根癢癢,雖然隻是一時的情緒,眨眼工夫就過去了,但那種在“愛”的情緒裏揉進的“恨”的成分,畢竟存在了。
“皓天,你點菜吧?”大魚把菜譜遞給張皓天。
張皓天不接。他說:“不點。不敢點。”
“唷,你還真生氣了?你怎麼跟個小孩似的。”大魚看服務員正眼巴巴地站那兒等著,就拿過菜譜自己點起來。她點了一個“鐵板鮮魷絲”、一個“豉汁蒸排骨”、一個“紅燒茄子”,張皓天一聽茄子就樂了,他說做茄子是他最拿手的。等回去以後他做茄子給大魚吃。
大魚用不信任的眼光看著他。
大魚說:“你還會做飯呢?”
“做飯有什麼難?”
這時,香噴噴的燒茄子已經上桌了。
下午,外麵陽光很好,雖是冬日,但那天是冬日裏少有的溫暖的日子,山頂花園別墅區的行人極少,大魚和張皓天吃過午飯,就沿著坡地慢慢踱下去,大魚說這樣悠閑的散步,對身體是有好處的。張皓天說,你願意散步,我就陪你。小時候,我經常陪我媽散步。
“你媽媽是幹什麼的?”
“她是個裁縫。”
“裁縫?做衣服的?”
“是啊,她能做一手很漂亮的衣服,她有手藝,自己開了間小店。”
天色碧藍,這裏是郊區,天空的顏色與城裏絕對不同,天空好像水洗過一般。路邊怪石林立,越走越覺得陌生。張皓天拉著大魚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他們沒有目標,為了走而走,就像他倆的愛,也是沒有目標的。
“小時候媽媽一個人帶著我,很不容易,幸虧她有手藝,她是我們那一帶有名的小裁縫。也是一個有名的美人,你看我長得怎麼樣,我長得像我媽,樣子就比較漂亮。”
“那你爸爸呢?”
“我從小就沒爸,就因為這事,從小到大沒少受人欺負,他們說我是野種、野孩子,他們罵我,用臭雞蛋扔我,這些回到家我都不敢告訴我媽,怕她傷心。我媽是那種特堅強的女人,她從來也不抱怨生活對她不公平,她總是埋頭幹活兒,有時候,她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家裏隻有她裁剪衣服的那種沙沙聲。她用一塊粉餅在布料上畫線,有時一件衣服要劃上百條線,她特別有耐心,不急不躁,一條接一條地往上麵畫線,她的人生都在那些錯綜複雜的線上,她很專注,想必那些繁瑣耗人的活兒,在她眼裏也是有樂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