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趕著跟女人約會吧?
張皓天吞雲吐霧,一邊想著。這個城市的某個房間裏,一定有人在等他。他想象那女人的樣子,穿著淺藍色開襟細線毛衫,靠在窗邊等他。不知怎麼,他竟然想起小月的模樣來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躲著小月,連手機也換了,原先的房子退掉了,小月一定費盡心機找過他,但一無所獲。想起小月,張皓天心裏酸酸的。
“像你這麼帥,你以前就沒有女朋友?”
“沒有啊。”
“得了吧,別騙人了。”
“真的真的。”
“我不相信,你怎麼證明你沒有?”
“讓我證明給你看。”
說著,他便親吻那女人,深情地,動作極美地,對小月,對大魚,他全都采取的是同樣方法,說的也完全是同樣一番話,兩個女人全都相信了他,並且熱烈地回吻他。張皓天越來越自信,相信自己對女人有某種特殊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是他的殺手鐧,他憑著這個殺手鐧在女人堆裏混,百戰百勝。
張皓天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綠意”大玻璃窗前的一幅畫麵凝凍住了。他看到“綠意”低低的窗台內坐著一對男女,從玻璃窗外麵看進去,他們就像戲中人一樣,安靜恬淡,凝然不語。他再仔細看那女人,竟是大魚。在沒有精神準備的情況下見到她,張皓天心裏“咯噔”一下,再看那男的,張皓天一眼認出那是那天一塊騎馬的地產商人房道明。
他們在說什麼?他們似乎聊得很投機的樣子。他們端起桌上的咖啡,偶爾喝上一口,他們在那裏坐了多久?接下來還要到什麼地方去……張皓天愣愣地望著他倆,心裏火燒火燎,有點兒沒法控製自己。
天色已經暗下來,大魚在該吃晚飯的時間沒有回來,並且還關了手機。在此之前張皓天就一直覺得大魚跟那個地產商人之間關係有點那個,現在手機一關,就更證明了他的猜想。剛剛做好的一桌飯在桌上慢慢涼著,特別是拔絲香蕉那道菜,是他最近剛學會做的,暗地裏偷偷練了好幾次,今天才正式做來給大魚嚐嚐。
拔絲香蕉盛在白色雙耳圓盤之中,晶瑩剔透,看上去好像藝術品一樣。但張皓天一點胃口都沒有,他被瘋狂的想象折磨著,麵色潮紅,嘴唇微微哆嗦著,他不知道該找誰去說,他仿佛看到了大魚跟別人上床那一幕。
她為什麼要關手機?
他倆從咖啡館出來,一定去了那男人的公寓。或者,是一家高級酒店包房。
爭吵
張皓天一個人坐在客廳裏,他沒有開燈,屋子裏忽明忽暗透進來一些光線。對麵一街之隔,一個新社區正在興建中,夜晚比白天更忙碌些。工地上在夜晚常開著一盞綠燈,轟轟的馬達聲、敲打聲不時傳來。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張皓天突然覺得一切都是空的,他住在這裏,這裏的一切都不屬於他,他忽然有種可怕的想法,要是那個叫大魚的女人從此一去不返,他該怎麼辦呢?
“哎呀,手機沒電了,所以我就把它關了。”大魚回來之後,隻輕輕一句話就把事情帶過去了。她並沒有看出張皓天的不高興,回來後把身上丁零當啷的首飾摘下來,丟了一床,就去洗澡去了。
張皓天幫她收拾床上的東西,有一串西藏的藏式項鏈是他以前沒見過的,他把那串項鏈拿起來,看了好半天。他想,兩人一定又到什麼地方逛去了,不光喝了咖啡,還到一個妙不可言的地方去逛了一下午,他們好快活哦。
收拾完畢,張皓天把床罩“呼啦”一聲淩空掀起來,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巨大的床罩遮蔽了燈光,使張皓天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什麼也看不見。他躺到床上去,腿伸得很直。他不想理剛剛洗完澡正跟他說話的大魚,他用餘光看見大魚正用一塊桃紅色浴巾擦耳朵,他知道大魚一會兒就要爬到床上來,他憋了一天的怨氣在這會兒火山爆發了。
“你下午在什麼地方?跟誰在一起?”
“噢?我有必要跟你解釋嗎?”
“有必要。”
大魚看到張皓天躺在床上,那副嚴肅的樣兒,不覺“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那好,我就跟你說說。上午我在公司,下午呢和一個朋友喝咖啡,談電視劇投資的事,談完之後我們又去了……哎,我憑什麼要把我的行蹤一一跟你彙報呀?”
“因為我們說好誰也不許騙誰的。”
“我騙你了嗎?”大魚有些生氣了,口氣也變了。她身上什麼也沒穿,隻披了塊浴巾,乳房在浴巾下麵一顫一顫的,仿佛那地方也在生氣似的。
張皓天忽然覺得跟一個裸體女人吵架沒什麼意思,不如幹點別的,但人家卻不肯放過他,一句句地追問,“我騙誰啦?”“我怎麼騙你了?”“你說呀你說呀!”
“你自己心裏明白。”
“哎我發現你這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兒呀?你碰見我跟人家喝咖啡了是吧?你總不至於跟蹤我吧?我煩透了像你這樣的小男人,沒事兒就一個人呆在家裏瞎想,讓你出去幹事兒吧,你又什麼也幹不了。”
就這一句話,不小心刺痛了張皓天最軟弱的地方,他的臉在一點點改變著顏色,由黃變白,又漸漸變成了可怕的綠色。他一言不發,臉色繼續暗淡著。他從床上“噌”地一下坐起來,用手在床邊抓抓抓,抓到一件襯衫。他並不看大魚一眼,而是氣急敗壞地穿那襯衫,但是越著急越出錯,他越是想要快點把那件衣服穿上身,袖子卻無論如何也伸不進去。
大魚把手伸過來,一把扯了那襯衫。
“好了,別鬧了!”
他依舊綠著臉,不理她。
大魚最了解張皓天的弱點,她摘掉浴巾撲上來,一下子鑽到張皓天懷裏,摸到張皓天冷冰冰的胸口,她就把臉湊上去,用嘴唇暖熱它。張皓天一開始還在想:“你下午也是這樣幹的吧?跟那個做地產生意的男人。”但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在這種時候,他不想自己跟自己找別扭。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享受來自大魚的溫柔撫摸。
她真是溫柔呀,身上每一個角落都讓她摸到了,她的手指軟軟滑滑,摸上去的滋味是好受的。張皓天緊繃著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他原本氣呼呼的,這會兒也不故作姿態了,他做了一個手勢讓大魚上來。大魚沒明白他想要幹什麼。
“嗯?”大魚說。
“你上來。”
“我?我上來?”
“上來。”
大魚在上麵找到了一種全新體驗,她大叫大喊,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姿容。她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喊得撕心裂肺。張皓天偷偷睜開眼睛從下麵觀察大魚,發現她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