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逃避母親的陰影(1 / 3)

在張皓天和大魚同居的日子裏,雖然他倆有時也會吵架,但跟大魚的父母杜敏和於永明比起來,他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大魚的爸媽就像一對冤家對頭,性格犯衝,生活在一起,意見卻總是不統一,互相埋怨,誰看誰都不順眼。

杜敏一開始就不讚成大魚跟張皓天在一起住,有一天,大魚她媽到大魚這邊來串門,一進門就盯著張皓天看個不停。

“他是誰?”大魚媽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張皓天,好像他是個天外來客似的。

“他是我朋友啊。”

“朋友,什麼朋友?”

“男朋友唄!”大魚用那種似是而非的語調跟她媽說。

大魚媽把大魚拉到另一個房間,用十分強硬的語氣對她說:“這可不行,他看去可比你小多了,而且,像他這種小白臉是不可靠的。”

“媽,你不知道他有多迷我呢。”

“他是看上你的錢了吧?”

“媽你怎麼這麼俗呀。”

“不是我俗,我是你媽,我得為你著想,我可不想讓你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都讓別人騙走了。”

大魚“噝”地冷笑了一聲:“騙我?能騙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媽你就放心好了,張皓天人很老實的。”

“老實什麼呀,我看他一點都不老實,心眼鬼著呢。你看你爸從表麵上看還可以吧,就是一再普通不過的大夫,可他背著我幹了多少事呀,他才不老實呢。”

“行了,媽,您又來了。你們倆各幹各的就好了,不要老是互相盯著,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我這麼忙,你們兩個成天吵架,煩不煩啊!”

“你怎麼怪我?怎麼能怪我?是你爸他不講理,又喝酒,你爸他……”

“行了行了,我不想聽!”

大魚粗暴地打斷她媽的話,因為她媽要是一說起她爸來,沒有一千零一夜是不夠的。大魚她爸是醫院裏的退休大夫,因技術上有一套,又被醫院裏返聘回內科,繼續當他的內科大夫。上班倒不是因為經濟上的原因,主要是害怕呆在家裏,聽大魚媽嘮叨。大魚媽在退休前是電影廠的編輯,早早退下來在外麵掙外快,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也不知她成天忙什麼。

大魚的父母親,六十多歲的人了,仍然不會生活,不管掙多少錢,家裏永遠一團糟,他們家的米,總是生滿小蟲子,家裏的東西不放壞了舍不得吃。有一回,大魚媽強迫全家吃用生蟲的麵粉包成的餃子,蟲和蛆在麵粉裏蠕動,大魚媽逼著大魚用溫水和麵,大魚手上沾滿麵粉,看得見、看不見的小蟲子在指縫間鑽來鑽去,那一刻,大魚感覺自己就快要瘋了。

她怎麼能不瘋呢?和好了這種東西,還要把它吃下去,不吃母親會生氣的,她暴怒起來樣子很嚇人。為了這頓生蟲的餃子,大魚吐了整整三天三夜,腸子都綠了,大魚就是從那天開始要開公司做生意的,因為那樣就可以徹底地從家裏分離出來,可以不經常回那個可怕的家了。

“那真是噩夢一般的生活。”有一回張皓天聽到大魚這樣說,還有些不能理解,如今真的見到她母親,他開始理解大魚了。

那天張皓天做了三個拿手菜:香欖蘆筍、麻辣腰片和雙菇魷魚絲,大魚和她媽坐在一邊,張皓天坐在她們對麵。他看著她倆,想著自己的心事。他想,其實,大魚和她媽媽是屬於同一類人,隻不過大魚把精力用在了正事上,而她媽媽則把無窮無盡的精力放在了折磨人上,是一個典型的半瘋半仙式的人物。

大魚媽媽在吃了幾筷子桌上的菜之後,較為滿意地咂了咂嘴。

“嗯,這孩子菜倒是燒得不錯。跟誰學的?”

“沒誰,自己琢磨的。”

“看菜譜書?還是曾經在飯館打過工?菜的味道燒得倒真是挺好的,比飯館裏也不差。不過,美娜你也不能多吃,好東西吃多了要發胖的。我說你最近怎麼胖了呢,原來家裏雇了個這麼好的廚子。”

“聽著,我不是廚子,也不是雇來的!”

張皓天生氣地把碗一推,把那母女倆嚇了一跳。“瞅他脾氣大的,我說什麼了嗎?”

“媽,您能不能不生事兒呀,您怎麼走到哪兒,哪就要亂成一團呀?”

“嗨,你這孩子,怎麼又怪起我來了!是你找的那個陰陽怪氣的小白臉頂撞了我,是他對我沒禮貌,你怎麼倒怪起我來了!”

“媽,您小聲點兒,回頭再讓人家聽見。”

“我就說他是小白臉怎麼啦,小白臉小白臉……”杜敏後麵的聲音被大魚“砰”地一聲關在了門外。大魚來到臥室,看到張皓天正仰麵朝天地躺在大床上,鞋也不脫,兩手枕在頭下,正生悶氣呢。

大魚走過去,坐在床邊。她用手摸摸張皓天的臉,說:“哎,你還真生氣啦?我媽她開玩笑呢,你別當真就是了。”

張皓天兩眼盯著天花板,慢吞吞地說:“現在我總算想明白了,你爸跟你媽為什麼總吵架。”

“為什麼?”

“因為你媽看不起人唄!她不光看不起我,肯定也看不起你爸,全天下沒一個男人讓她看著順眼的,有本事她別結婚呀,早點把這段婚姻結束了不就不吵了嗎?有本事她離婚呀,她敢離嗎?”

大魚轉過身去,臉上的顏色不如剛進來的時候好看了。“張皓天,我告訴你,以後我們家的事,你最好少管。”

“是她先羞辱我的。”

“你就那麼脆弱,讓人說你兩句就受不了啦?”

“我憑什麼讓人說呀,我又沒做什麼錯事。”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起來吧,吃飯去!”

“不去。”

我拿什麼去愛你

大魚和張皓天來到客廳的時候,看到大魚媽媽已經走了,留下一條淺藍色的長絲巾搭在椅背上。母親今天穿了一身白,配上這條藍絲巾顯得很好看。生活中原本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家中每個人都可以自得其樂地生活,高興上班的去上班,高興購物的逛逛商店買買衣服,父親和母親原本可以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享受每一天的,但是,這一切全都叫母親一手給毀了,她對什麼都不滿意,用最惡毒的語言來說大魚他爸的事。

“你爸又開始情緒不穩定了,昨天晚上他又打自己耳光了,說自己沒用,還不如死了好。”

大魚媽媽在電話裏說這話的時候,大魚覺得自己的耳道幾乎滲出血來。大魚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過這種水深火熱的煎熬日子。由於父母這種情況,大魚更多地把精力集中到做生意上,把壓力轉化成動力,所以幾年來生意上大發展,父母間的關係卻越來越惡化了。

夜裏,大魚和張皓天躺在床上一邊吸煙一邊聊天。大魚說:“婚姻其實沒什麼意思,你看我父母,他們年輕的時候是人人羨慕的一對兒,到老了卻成了這副鬼樣子。”

“我又沒想結婚。再說我也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你。”

兩人誰也不說話了,每人手裏一支煙,慢條斯理地在那兒吞雲吐霧,大魚告訴張皓天,她從小就想掙脫母親的束縛,想要自由自在地活著。她這半生所付出的努力,都是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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