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逃避母親的陰影(3 / 3)

大魚跟張皓天到達歌廳的時候,那小兩口已經在KTY包間裏嚎上了,好得手拉手肩並肩身體隨時膩在一塊兒,一點也看不出要分手的跡象。

諸葛小晴的聲音是獨一無二的,她一唱起歌來便如入無人之境,微閉著眼,手裏捧著麥克風,神仙一般。張皓天在諸葛小晴的聲音裏再次想起桃紅姐姐,雖然他一次也沒聽過桃紅唱歌,但他想當然地以為,桃紅的聲音應該像諸葛小晴。諸葛小晴的唱片在市場上是大賣特賣的,她唱歌很有天分,即使在KTV唱著玩兒,她也如同做演唱會一般投入激情。諸葛小晴雖然給外人留下的印象很好,但私底下她卻是一個脾氣極壞的人。張皓天聽汪丁丁說,有一回諸葛小晴跟他吵架,居然抄起一把椅子來打他,差點兒把他打骨折了。

誰能想到看起來美若天仙的諸葛小晴還能抄起椅子來打人?任何事都不能隻看表麵。

在服務生進來拿托盤的時候,張皓天從門縫裏看到一個人,他不能確定他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兩個年輕女孩從迂回曲折的走廊上飄一般地走過去。她倆穿著清一色的粉色超短裙,胸前的亮片在暗夜裏閃閃發光。從打扮上看,這兩個女孩就像一對雙胞胎,其實肯定不是。

張皓天疑惑地從包間裏走出來,站在迷宮一樣的走廊上,東張西望。走廊上的燈,是星星點點令人疑惑的燈,原本因為有了燈有了亮,景物應該看得更真切些,但這裏的情況正好相反,沒有因為那些燈的存在使周圍的一切看得更清楚,反而變得更模糊了。

這時,有個保安模樣的年輕人朝他走過來。

“請問,剛才從這裏是不是走過去兩個女孩?”張皓天問那保安。

“女孩?什麼女孩,先生您看走眼了吧?”保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張皓天揉揉眼睛,不服氣地說:“哎,我剛才明明看見有兩個穿粉裙子的女孩從這兒走過去,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沒有什麼女孩,先生您還是回去吧。”

張皓天站在原地沒動,固執地認為他看到的兩個女孩中,有一個肯定就是藍小月。張皓天轉身回到KTV包間裏,裏麵的幾個朋友已經喊成一片,問他為什麼上個廁所去了大半天,是不是看上哪個女孩,跟人套近乎去了。就連大魚也夾在起哄的人群裏,開他的玩笑,這讓張皓天心裏有點不快,但他沒說出來。

自從跟了大魚,他覺得自己一下子成熟許多,學會有些東西藏而不露,以前的他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現在他的臉與他的心已經可以分開了,即使有再不高興的事,他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而是可以控製臉上的表情。以前學表演,老師總說“控製表情”、“控製表情”,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控製是怎麼一回事。現在懂了。

全懂了。

他手拿麥克風開始唱歌,周圍的人噢噢起著哄,要他獻歌一首,獻給美麗又有錢的大魚。張皓天最拿手的一首歌,是齊秦的《我拿什麼愛你》,當他說出歌名讓人到電腦上去找,又引起噓聲一片。大家都說這首歌很適合他。

歌曲很快就找到了,舒緩的前奏響起。“我該拿什麼去愛你,拿我破碎了千萬次的心。”他看到大魚正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而他腦子裏一再出現的,卻是剛才在走廊裏看到的那一幕:兩個短裙女孩手拉手飄然而過……

有多少個夜女郎在這裏出沒呢?放下麥克風的時候,他聽到嗡嗡的回聲。

有一天晚上,大魚和張皓天很有興致地在電腦上欣賞上回他倆在床上拍下的照片。“你看你那傻樣兒。”大魚指著電腦屏幕上的圖片,樂不可支。張皓天卻走神兒了,他很想找時間再到那家歌廳去看看,如果能找到藍小月,把她約出來跟她談談最好。但他又苦於分身無術,隻要大魚在家,他就哪兒都不能去,要呆在家裏陪她。

“要是大魚今晚上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張皓天突然想起大魚那個事兒媽。“希梵希梵”,他心中暗念咒語,那是他兒時就會的把戲,想要達成什麼願望,就躲在角落裏念咒語,有時毫無用處,有時還真靈。就在他盤腿坐在地毯上念咒語的時候,另一個房間的電話鈴猛然炸響,在這樣寂靜的夜裏,響得驚天動地。

張皓天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走到另一個房間門口,靠在門框旁聽大魚拿聽筒接電話。

“喂,是我。”

“怎麼啦?又怎麼啦?哎呀,我說你們呀,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怎麼又打起來了?真不讓人省心。行行,你們就鬧吧,早晚有一天把我也折騰死了,你們就不鬧了!什麼?孫阿姨,你叫她過來幹什麼?你們這不是丟人現眼嗎?叫外人來看笑話啊?媽,你就傻吧你。行行,我馬上開車過來。”

大魚放下電話,抬眼看見站在門旁的張皓天。她用並不友好的眼光看著張皓天,問道:“幹嗎,有事兒嗎?”

張皓天做了個古怪的手勢,好像表現手足無措。他說:“出了什麼事,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不用,你幫不了我什麼。我得趕緊上我媽那兒去一趟,那老兩口又打起來了。”

“為什麼呀?”

“不為什麼,他倆為一根針都能打起來。千萬別問為什麼。我得趕緊走了,你不要等我,晚上關起門來早點睡吧,我回不回來還說不定呢。”

“大魚。”

“嗯?”

“親一下再走。”

兩人站在門廳的衣帽間裏親吻,這一刻,竟感覺出一絲難舍難分的親情。

大魚以最快速度趕到父母家。敲敲門,裏麵沒有一點動靜。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她想,會不會出什麼事呀?母親剛剛在電話裏顯得很激動,她說你爸有誇大妄想症和憂鬱症,他的無能使他變得憂鬱和敏感,一句話說得不對,他就要死要活的,剛才我就說了一句“那手鐲……”他就瘋了似的鬧起來,還說要去跳地鐵……

大魚敲門,裏麵仍死一般沉寂。大魚真的害怕起來。“是不是已經出事了?”“爸爸把媽媽殺了……”她正把眼睛湊近門上的貓眼兒試圖朝裏麵看的時候,門卻意想不到地開了。

出現在大魚麵前的父親,把大魚嚇了一跳。他穿著一身軟棉布的睡衣,衣服的鈕扣係錯了位,使他看上去肩膀是歪的。褲子也穿扭了,皺皺巴巴的不像樣。他嘴裏噴著難聞的酒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的大魚,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你怎麼回來了?”他一開口說話,酒味兒更大了。大魚覺得好難受。

“媽叫我回來的。”

“回去!回去!”父親失去平衡似地揮著手。

“媽專門給我打的電話,叫我回來一趟。你們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鬧什麼鬧?”這句話好像導火索,一下子觸動了父親的痛處,他突然用哭腔喊起來,弄得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女兒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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