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我把夜晚弄傷了(2 / 3)

“是啊,事實上,我差一點被她強奸了。”

“哪個她呀?是媽媽還是女兒?”

“當然是那個女孩,那個叫露露的,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真的喜歡她呀?”

“沒有。就那麼一說,天都快亮了,咱們睡吧。”

張皓天掐滅手中的煙,也把大魚手裏的煙拿過來掐滅了。“哎,我還沒抽完呢。”大魚爭辯著。張皓天不由分說,摟緊身邊的大魚蓋上被子關燈睡覺。

大魚在被窩裏還在掙紮。“我還沒完呢……”

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張皓天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幸福生活竟被自己母親一手毀了。他曾跟大魚解釋,說他不斷往家寄錢,是因為母親身患絕症,癱瘓在床。可怎麼也沒想到,母親竟然健健康康地出現在大魚公寓的門口,她的出現把大魚和張皓天兩個人都嚇一跳。

那天他倆跟一幫朋友到外麵去喝酒,因為開車不能喝酒,大魚就沒開車而是和張皓天一起打車去的飯店。那天一塊吃飯的還有汪丁丁和諸葛小晴。諸葛小晴最近新唱片大賣,春風得意,電話左一個、右一個地打,一定要把大夥糾集到一塊兒,好好熱鬧一下。

這一段張皓天和大魚日子過得不錯,自從他被露露她媽從小屋裏轟出來,就沒再回去過,也不知露露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估計被她媽罵得夠嗆。

張皓天也把自己罵得夠嗆,他對自己說,如果好好地在大魚這兒呆著,也不會有露露那樁事發生,按他的本性來說,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的人,他喜歡按部就班地生活,可生活從來都不給他按部就班的機會,他喜歡演戲,可就是沒戲讓他演,他喜歡有個家,可就是飄來飄去。好容易遇到了比他大十歲的大魚,原本是假戲真做的,想不到卻處出感情來了,他真的愛上大魚了。

“你愛大魚嗎?如果愛就搖搖頭,如果不愛就點點頭,愛還是不愛,在一秒鍾之內回答。”諸葛小晴在酒桌上拋出的一大堆話,倒把張皓天給說糊塗了。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弄得滿桌的人都在笑,但他心裏清楚,他是愛大魚的,而且愛得很深。

大魚說:“談什麼愛情?真可笑!來來,吃菜吃菜!”

諸葛小晴說:“你們明明愛得死去活來,為什麼不敢承認呢?我以前其實也是這樣,假裝瀟灑,逢場作戲,以為生活是演給別人看的,其實呢,觀眾隻是我們自己,自己滿意就行了,何苦在乎別人怎麼看。”

汪丁丁說:“我們小晴什麼時候變成哲學家了?說話這麼深刻。”

諸葛小晴:“我本來就深刻。”

這時候,餐館裏放了一首諸葛小晴新唱片裏的歌,歌聲飄蕩在他們四周,每個人都被那種聲音所吸引,不笑不鬧了,他們變得很安靜,連諸葛小晴本人都變得很安靜。這樣美好的夜晚,被一個人的出現給攪了,那個人就是張皓天的媽媽。

列車正在一點點地接近北京,張皓天的媽媽就坐在那趟開往北京的列車上。她神情緊張,幾個小時了,沒敢上一次廁所。她膝蓋上放著一隻早已過時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隻不起眼的舊公文包裏,竟然裝有十萬元的鈔票。

列車越接近北京,張皓天媽媽的心裏就越緊張,包裏這十萬元錢,都是兒子通過郵局一筆筆地寄來的,最後一筆數目最大,一下子竟然寄來四萬元,她不明白皓天為什麼一下子會有這麼多錢。問他,什麼也不肯說,隻說在北京做演員,錢都是他演戲掙的。

在電話裏,事情總歸是談不大清楚的,張皓天的媽媽很為張皓天擔心。她每次給他打電話,心都怦怦直跳。

“演戲掙的?你到底演了哪些戲呀,媽怎麼從來也沒見過?”

“媽,你呆在那個小地方,你不懂。有些純藝術的東西,你在大眾傳媒上是看不到的。”

“兒子啊,你不會為了錢,幹了什麼違法的事吧?”

“媽,你想哪兒去了!我給你錢就是為了讓你過得好一點。媽,我得掛電話了,他們叫我呢。”

張皓天的媽媽很為兒子擔心,她經常在電視裏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報導,什麼搶銀行啦、詐騙啦、偷東西啦之類的,她這次提著這兜錢去見兒子,就是要問個究竟,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一下子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路燈下站著一個女人。車子漸漸開近的時候,張皓天和大魚同時看見了路燈下的那個女人,隻見她一身深藍色的衣服,一看就是裁縫鋪裏中規中矩縫出來那種,大城市裏很少有人穿那樣的衣服。她有些拘謹地不斷攏著耳邊的頭發,把掉下來的碎發一次次地攏上去。

張皓天和大魚說說笑笑地下了車,大魚喝了酒,精神有些亢奮。下了出租車搖搖晃晃地去付車錢,揮揮手讓車走,又跟身邊的張皓天逗樂,說不許坐電梯上樓,要讓他背她上樓,還說是考驗。兩人正在笑鬧之時,再次看見路燈下的那個女人,她正衝著張皓天揮手,然後,她扯開嗓門大聲喊:“皓——天——”

——她是誰呀?

——你說呀你說呀?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你敢說你不認識她?那她為什麼叫得出你的名字?而且還是小名。

——你倒是說話呀!

……

大魚在耳邊“哇啦”、“哇啦”嚷嚷的聲音,忽然在張皓天耳道裏變弱變小,他已經不在乎大魚到底在說什麼了,他丟下大魚走到路燈下,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媽”。

秋天少女圖

接到張皓天電話的時候,藍小月正在歌廳裏與一個客人調情,客人說他姓房,是做地產生意的。藍小月就很自然地管他叫房總。房道明是上次來這兒唱歌時認識藍小月的,悶的時候有時會到這兒來解悶。

張皓天在電話裏說,他遇到了很糟糕的事,他母親突然從老家來了,他問藍小月能不能幫他臨時借一間房子,先把他母親安頓下來。藍小月說房子倒是可以找到,就是條件可能不會太好。張皓天說,條件好不好無所謂,因為我媽是死活不願住旅館的。

“你遇到什麼事了,看上去好像挺著急的。”房道明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問藍小月。藍小月說:“我一個朋友的母親從外地來,我得把房子借給他,今天晚上我就沒地方住了。”

“那不正好嘛。我帶你上別墅怎麼樣?”

藍小月想了一會兒,就給張皓天回了一個電話,讓他馬上到歌廳來拿她小屋的鑰匙,又把她的住址仔仔細細寫在一張紙上,還怕張皓天找不到,又用黑色墨水筆畫了一張小地圖。

“對他夠關心的呀,”房總說,“是誰呀,另一個相好的吧?”

“討厭!”藍小月用嬌嗔的口氣說道,“我的事你別管,我待會兒到門口去迎迎他,把鑰匙交給他,然後我就跟你走。”

“那你快點啊,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房道明自斟自飲喝著啤酒。

藍小月坐在歌廳門口的一把硬木椅上等張皓天。她背後是一麵碩大的、裝修成粗顆粒的磚牆,磚是青磚,襯托著她新近漂染的棕紅色的長發,她坐在那裏,雙手交叉放在腿上,簡直就像大師筆下的一幅“秋天少女圖”,有一種張揚和安靜對立起來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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