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我把夜晚弄傷了(3 / 3)

她坐在那裏想,張皓天這回是夠意思的,遇到困難首先想到的是她,“他是夠意思的”,她反複想著“夠意思”這句話,心裏覺得暖暖的。眼看著門外的落葉一片又一片地飄落下來,她的心也跟著一起變得搖搖晃晃的,恍惚間覺得,今夜要把她帶走的男人,不是那個房總,而是張皓天。

藍小月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的時候,張皓天就來了。他在出租車裏,讓司機按了按喇叭,藍小月猛地抬起頭來,就看見那輛鮮黃色的出租車,它停在一片光亮之處,四周都是暗的,隻有它停的地方像一片放大的楓葉,那麼鮮,那麼亮。

藍小月飛快地朝著那片光亮跑去。

上了房總的車之後,藍小月仍處在那種恍惚的情緒裏,她覺得自己一直在那片光亮裏飛,張皓天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而她卻總也夠不到他。其實,張皓天隻跟藍小月見一小會兒,他拿了鑰匙就走了,他要去安排他媽媽的住處,來不及跟藍小月多說什麼,隻說了一句“那就多謝了”。

他的聲音可真好聽,“那就多謝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說得多麼意味深長,就像台詞一樣,渾厚、深沉、仿佛話中有話。

“在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

“想剛才那個人?”

“沒有。”

“還說沒有呢,你臉都紅了。”

“車裏那麼黑,你怎麼看得見我的臉?”

房道明伸過一隻手來,在藍小月臉上掐了一下。“喜歡聽誰的歌?我放給你聽?”

“劉若英的,你這兒有嗎?”

“車上還真有她的唱片。你怎麼喜歡聽她的歌呀?”

“反正就是喜歡。”

車上響起劉若英的《一輩子的孤單》,“我想我會一直孤單,這一輩子都這麼孤單……喜歡的人不出現,出現的人不喜歡,有的愛猶豫不決,還在想他就離開……”

藍小月跟著CD上的聲音一起唱,她唱得很好,幾乎跟CD上歌手聲音沒什麼區別,她們合二為一,就像天生就是一個人一樣。房道明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問道:“怎麼,你對這張唱片很熟呀?”

“在歌廳老唱她的歌。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孤單的人比快樂的人多吧。”

房道明的別墅很快就到了,裏麵是深色家具,布置得古董味道十足。房間裏有落葉的味道。藍小月跟他走進臥室,她問房道明可不可以進去衝個淋浴。房道明一臉無所謂地說:“你隨便。”

藍小月在淋浴間洗澡的時候,聽到房道明在給一個女人打電話,“寶貝,你好嗎?”後麵的聲音就聽不到了。小月在浴室裏呆了過長的時候,用去了大半瓶浴液,她太喜歡那種令人心裏發酥的香味了。出來的時候,她看到床罩已掀起一角,在那一角上,呈扇形已放好幾張粉紅色的鈔票。

藍小月想象著今晚的約會對象是張皓天,她一直閉著眼,躺在床上等他來。房道明好像仍在打電話,聲音很輕,很溫柔的。藍小月就想,電話線另一端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呢?他拿著電話走進來了,他一邊跟電話線那端的人說話,一邊動手開始摸她。從胸口摸起,把左右兩個乳房來來回回摸了一遍,又把她身體翻過來摸她的背。藍小月有一個柔若無骨的後背,當男人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掠過她的後背,她再次想起張皓天,傷心得差點掉下淚來。

多餘的人

張皓天的母親在兒子給她臨時安排的房間裏住下來,她催促兒子快點離開,別惹女朋友不高興。雖然她剛到北京短短幾小時,但她差不多也已看明白,兒子的女朋友並不歡迎她,甚至連家門都沒讓她進,就把她帶這兒來了。

“媽,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房子,你就安心在這兒住吧,明天一早我給你送吃的來。”張皓天把藍小月房間的鑰匙交給媽媽,就急著要走。媽媽把他拉住,說有幾句話要問他。

“皓天,媽問你,她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她就是覺得有點突然,沒精神準備。媽,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說來就來了,事先也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也好準備準備。”

“我是你媽,又不是外人,準備什麼呀?我就是怕麻煩你,才不敢事先告訴你我要來的。媽跟你這麼久沒見麵了,你就留下來,好好陪媽說會兒話,不行嗎?”

張皓天說:“今天不行,我得趕緊回去了。媽你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這兒挺方便的,什麼都有,我有時間陪你在北京轉一轉,長城、故宮、頤和園玩一玩,今天你先早點休息吧。”

張皓天臨出門,看見母親放在椅子腿邊上的那隻黑色公文包,就用腳踢踢那個包,問:

“這是什麼呀?”

“這你別管,你走吧。趕緊走,回去晚了人家該不高興了。”

聽到門“砰”地一聲響,母親一顆心才放下來。平靜之後她就有些後悔到北京來了,她責怪自己不該貿然決定來北京,還帶了那麼多錢來,這不是給兒子添麻煩嗎?

她打了一盆洗腳水,坐在門旁“嘩啦”、“嘩啦”洗腳,她越想越後悔,她想自己真不該來呀。倒掉洗腳水,她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窗簾稍微拉開一點,就可以看到外麵是一個熱鬧的世界,她盯著窗外閃爍不定的霓虹燈出神兒。到現在她也沒搞清兒子到底是幹什麼的。

“你究竟還有多少事騙我?”

“說什麼你母親癱瘓在床,可是她現在呢,突然就好手好腳的出現在我麵前,你不是騙子你是什麼?”

“你說話呀?你怎麼解釋你媽到底癱還是沒癱?有病還是沒病?”

“張皓天,我看是你有病吧?”

“……”

張皓天推開大魚家門的時候,一隻高跟鞋“嗵”地一聲飛過來,隨後,劈頭蓋腦的謾罵聲如小飛鑣一般,向著他的腦殼“嗖嗖”飛過來。

張皓天臉上露出奇怪的笑來,他想起他剛和大魚好那陣子,他隔三差五就往老家彙一筆錢,那時他總是很緊張,夜裏做夢,總是夢見事情敗露,大魚發怒了,指著鼻子衝他吼:“你把我這兒當銀行了?你這個騙子混蛋流氓!”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倒不緊張了,他想不管怎麼說他反正掙到了一筆錢,大不了就分手好了,在生存危機麵前,感情這種奢侈的東西算個屁!

“你還笑?有臉笑!”

大魚把另一隻高跟鞋也隨手丟了過來。這一回,沒有發出“嗵”地一聲響,而是被張皓天眼疾手快抓在手裏。他那個抓東西的動作有種動人心魄的美,可惜不是在演戲,沒有觀眾看到他這個動作,否則女觀眾又要說他帥了。

“是的,我騙了你,因為我窮我沒錢我卑賤,所以我騙了你。是的,我媽沒癱也沒瘸,她的確到現在還是好好的,可是你能理解一個做兒子的心嗎?我媽從小把我養大,她一個人吃了多少苦啊。我和父親麵都沒見過——也許,那個我管他叫父親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是我媽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嬰兒時,她縫出牛奶錢;孩童時,她縫出糖果錢;上學了,她又縫出學費來。我欠她的,今生今世我都還不起。”

“那我呢?你就不覺得欠我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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