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穗坐直了,說,原來你是為這個才下河救人的啊?
杜老板說,那也不是。
不是又是為了什麼呢?
杜老板疊起報紙,往褲袋裏塞。救人容易嗎?救了半天,報紙一個字也不寫,太過分了。他突然嘻嘻笑起,阿山至少還摸了,他把手按在胸口,而且,也親了。阿山你可沒虧呢。可是,我什麼都沒撈著,什麼都沒有。
三山皮一緊,雞皮疙瘩像麻子一樣鋪過兩臂。他把兩手互相撫幾下,如同撫著兩條小刺瓜。看一眼木穗,木穗還是安靜地坐在那裏,臉上沒表情,好像沒聽到。但三山相信,木穗肯定聽到,聽到之後她卻不把真實的表情弄到臉上,她為什麼不弄呢?
那兩個奶不小啊,阿山!杜杜板被這個話題調動起興趣,亮亮的光從眼中湧出來。真的大,有這麼大!他把手掌攏圓了,像抱著一隻籃球。
木穗看著他的手。
杜老板繼續說,她躺在地上,衣服不是濕濕貼在身上嗎,這裏就跟山一樣隆起來。他在胸前劃了一條弧線,動作幅度很大。山一樣,哈哈,山一樣!他強調。
三山向杜老板走去,他在這時候想起電視上看到的世界職業拳王爭霸賽,想起鐵塔一起的黑人拳擊手。他感自己的手在膨脹,雞皮疙瘩消下去後,整條手臂正在一圈圈向外擴張,一塊肌肉結結實實地鼓起。如果一拳掄過去,掄到杜老板的胸口上,他希望那裏也能隆得像座山。在中洲島時打架是常事,大部份是水仗,水可以做武器。如果現在是在水裏,三山可以把巴掌一推,水就會像一排子彈般射到杜老板臉上,或者一個猛子紮下去,鑽到下方,揪住他的腳,往下一揪,非揪得他灌進幾大口不會放開。可惜不在水裏。
很爽吧,阿山,摸起來很爽吧?
三山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運氣了,身上的勁都奔跑著往右手臂集中。
那麼大的奶……杜老板突然閉攏了嘴,他一直徑自說著,猛一瞥三山的臉,嚇住了。此時店裏的三個人成了一線,三山在木穗前麵,杜老板在三山前麵。杜老板連連後退,退到門邊了。開玩笑開玩笑,他說,我不過開個玩笑啦。
是開玩笑。木穗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三山的手已經提起來了,拳也握緊了,木穗一說,他覺得渾身的氣就一戳,瀉了。
真的開玩笑啦。杜老板要拉門出去。
木穗說,等等。
木穗走過來,走到杜老板跟前,笑著說,杜老板看上去挺年輕的。
杜老板說,不年輕不年輕,比你們老多了。
木穗說,你跟我們比什麼呀,我們又不是你老婆,你老婆是小麗,你比小麗老多了,總有大二十歲吧?
杜老板說,沒有沒有,小麗二十七我三十五,不到十歲。
哦。木穗點點頭,不到十歲也是大啊,阿山卻比我小三歲,是不是啊阿山?她回頭看三山,三山愣著,不知道木穗是什麼意思,他插不上嘴。
這個話題好像讓杜老板又有點高興起來,他甚至都有點得意了。沒辦法呀,小麗纏著我,非嫁不可,我不娶她,她就要跳河。她一個黃花閨女,這麼癡情,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木穗說,那就讓她跳呀,跳了你再下河把她救上來。
杜老板大笑,他被說得心情真是好得不行。
木穗說,不過你救小麗可不能什麼衣服都不脫,你那天救那個女孩時,為什麼什麼都不脫就下河了呀?你第一個下河,卻什麼都不脫,穿得工工整整。
杜老板肩一聳說,我當時沒回過神來嘛。
木穗笑了笑,說,我們家阿山不一樣,他回得過神,他都脫了。
杜老板說,是啊是啊,阿山年輕,年輕人腦子轉得快。
木穗伸手把玻璃門拉大,她的意思杜老板明白了,就擺擺手說,我回去了,要做生意了。
木穗跟在背後一起出了門,木穗沒走遠,就站在店外,臉朝著晉安河,一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