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3)

木穗呆在店裏的時間越來越少,除了上超市買菜,其餘的就不知去向。也許依嬌知道吧,但依嬌沒說。

如果在店裏,木穗會把看手相的愛好重新拾起。從掌紋上看,她說依嬌以後會碰到壞人,感情受傷至少三次以上。杜老板情感倒是順風順水,愛一個成一個,財路沒那麼順,目前雖然不錯,但比他期望的差,得五年之後,如果遇著貴人了,才可能大發一次。至於小麗,木穗把小麗的手掌翻來覆去端詳很久,你是二婚的吧?她問。

小麗臉一下子灰了,眼珠子轉來轉去,很匆忙地瞥了杜老板一下。

呃呃呃……她在肯定與否定之間猶豫,最後選擇了後者。她說,沒有,他才是二婚,我不是,我一嫁就嫁給他了。

木穗笑了笑,垂著食指,用尖尖的指甲在小麗的掌心連劃兩下。她說,手的血液供應來自橈動脈和尺動脈的分支,這裏一條,這裏一條。輕輕割,不會割到它們,但如果割重了,血就會隨著心髒的搏動噴出來。她兩隻手往上翻起,連翻幾下,像一朵朵花向空中開放。

胡說八道什麼呀!小麗手一甩站起,拖著杜老板就走。

三山起身進了衛生間,接下去,也許木穗要看他手相了。

三山聽到木穗在外麵說,我老媽是護士,沒錯的。

有毛病!小麗重重地說。

三山在馬桶上坐了很久,把自己的兩個手掌並排端平,呈扇形張開,比較上麵或粗或細的每一條紋路。真的,真的有不同,右手掌的紋路明顯比左手掌雜亂。木穗說,左手掌紋流露先天的流年運程,右手掌紋流露後天的流年運程,那麼,三山想,我後天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用這雙手,他在跳河女孩子的乳房上壓過,是啊,壓過,也可以說摸過。他把手推直,掌麵翹起。這樣,是這樣摸的。那兩個乳房大不大?軟不軟?三山伸出舌頭舔舔自己的嘴唇,它好歹也跟女孩貼過了呀,是什麼滋味?想不起來了,全都想不起來,一片空白。

既然空白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呢?還是虧了,真的虧了,杜老板說得沒錯。他說陳三山至少還摸了還親了,摸了二十秒,親了兩次,可是,現在三山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一點都想不起來,真的白摸白親了。

三山沮喪得很。也許不僅僅沮喪,暗暗地,他真的已經後悔——後悔不迭。

他閉上眼,開始想女孩的臉,至少得把它想起來吧。瓜子形的?鼻子呢,很挺嗎?眼睛是閉著,如果睜開來,林誌玲那麼純還是範冰冰那麼豔?三山敲敲頭,是腦子出問題了,裏頭霧蒙蒙的,有一群雜物像在太空中,失重得虛無,慢悠悠地飄過來飄過去,什麼都清晰不起來。三山開始生自己氣了,他隻談過一次戀愛,隻結一次婚,所接觸的女人身體本來一直隻有木穗,突然另一個女孩讓他摸了奶,親了嘴,怎麼能連她的臉都想不起來了?甚至嘴唇,他記得還用手把女孩的上下唇用力掰大了,然後貼上去,貼了兩次,那唇是薄的還是厚的?他得想起來。三山下了狠勁,用力想,非常用力,力往下使。

撲通,一節大便落入馬桶,可是女孩的臉還是沒想起。

走出衛生間時,他腳步虛浮,麻得像萬針穿刺。

木穗已經不在,依嬌躺在椅子上。她睡著了,頭歪一邊,手垂兩邊。

三山俯看她,俯看著,腳不能動了。他聞到一股氣味,氣味是從腳底下開始漫開的,一陣陣的麻過之後,萬針終於把某處隱秘的門刺穿了,轟地一聲開了一扇,呯一聲又開了另一扇,芬芳或惡臭湧出,居然有鼻有眼有四肢,都舉著斧頭大刀,沿著兩條腿的內側匍匐向上,向四處用力,拉扯他。三山覺得自己扁下去了,氣味把他拉扯得一點點扁成薄薄的鐵片,而磁鐵是依嬌敞著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