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初五了,郡馬爺可有把握一舉捕獲那老狐狸?”
林微當然知道陳兆岩口中的老狐狸指的是誰。隻見他拿起茶杯輕啄一口,輕輕吐了個字:“不。”
“不?”陳兆岩不明白林微為何沒把握,還能神態自若。
“不是捉。”林微為陳兆岩滿上一杯茶,又道:“臨安離京城甚遠,哪怕腳程再快,少說也得十幾天。你能保證今天抓到他後,半途就一定不會出岔子嗎?”
“這……”要說抓到還好說,但是要看管一隻對任何繩鎖都不放在眼裏的狐狸,就是要十幾個大內高手日夜護著前行都未必能安全抵達。“如若抓到了,可以給他下蒙汗藥呀!”
“皇上要的可是活人,你能讓他一直昏睡到京城?隻怕還沒到,人就已經餓死。如若讓他清醒,又怕看管不住。”
“那你說如何是好?”
“不急。我要的,是令他自願跟我們走。”
“哦?”陳兆岩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到底你這裏麵有什麼玄機?”
“我現在隻是猜測,不能有萬分的把握,此刻也與你說不明白。明日你隨我出去一趟,若事情有變,我留住看守,你還能趕上醜時到玉香院。”
隔日,即近黃昏時分,林微領著陳兆岩早早來到臨安最大的酒窖——萬福酒窖。
陳兆岩不知林微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見他不願多作解釋,也就靜靜跟著。隻是有一個問題一直盤繞在他心頭,不吐不快:“郡馬,今日白雲風要去找柳含香,你該去那蹲點才是,怎麼來這裏?”
“為了酒。”
“酒?”跟隨林微有一段日子了,他自是知道林微不嗜酒的,又怎會為酒而來?
“對,今年中秋要給皇上的貢酒,一品香。今日,酉時便會出桶入窖。”
“貢品一事皆由禮部的人操辦,何須郡馬分身管轄呢?何況白雲風的事已足夠讓我倆焦額爛頭。”陳兆岩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林微對陳兆岩的疑問仿佛置耳未聞,輕搖金扇,將徐徐酒氣迎入鼻中,由衷歎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兆岩,你可是好酒之人,該懂得憑香識酒?”
“唉,郡馬爺,別挖苦我呀,我就是一個大老粗,隻知道喝酒,哪曉得什麼識酒品酒?隻要不把我喉嚨燒得吐出來,那都是好酒。”尤其是叫上幾個兄弟,開幾壇酒就著大牛肉喝,那叫一個酣暢啊!
“咦?不對,你還沒回答我,這故意繞我話呢……”反應過來的陳兆岩有幾分懊惱。
林微笑了笑,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由於江南人傑地靈、物資富庶,是紡織、糧食等發源地,萬福酒窖更是首當其衝,坐上了釀酒行的頭把交椅,其“一品香”更是成為朝廷每年征納的貢酒。它由七種水果兌入高粱,要經過三過三釀。
不說七種不同季節的水果如何在一年內集齊並保鮮,一並提純後納入釀酒工序;單說這三過三釀,就要收集三次三大缸子的雨露,經過特殊的手法三釀成一缸,很考驗人的毅力和用心。通常勞碌一整年後才得三壇,若時機不好,恐怕隻得一壇,而且剛出桶的一品香,還要再進冰窖存放兩年以上讓其自然發酵。當然,以放置三年至五年的酒為最佳,果香與高粱相融的香氣和口感最醇。所以萬福酒窖自從釀成一品香後,依然不敢放外出售,就怕無存酒,時節一到拿不出來給朝廷交差。
物以稀為貴,一品香對外界來說也是千金難求的,所以造成達官貴人暗地裏相互攀比,以誰家擁有天下一品香便是擁有尊貴身份的象征。
“今年雨水豐厚,果實好,萬老爺子可以多釀三五壇一品香吧!”
正在陳兆岩苦思冥想林微這一切的舉動時,不知何時過來招呼的萬老爺和林微已有說有笑。
“嗬嗬,承蒙郡馬吉言呐!三五壇不敢貪想,要能多釀個一兩壇老夫就要偷笑嘍~”
萬老爺這才發現林微身旁的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兆岩,連忙作揖道:“這位是?”
“在下陳兆岩。”粗人如陳兆岩,跟人打揖也是吼聲如雷,稍嫌粗魯。
“陳先生好精神頭啊,這一副魁梧身軀,應是練武之人。”
萬老爺去年有幸帶著一品香入宮,得到禦駕親授,其中在座的皇親貴族也有林微。會宴上,萬老爺欽佩林微的雄辯機智,林微也欣賞萬老爺的憨厚直爽,二人便有了私下交情。
林微爽朗笑道:“萬老爺好眼力,他正是禦前帶刀侍衛,人稱獅子吼。”
“喔~久仰久仰。”萬老爺又打了個揖,生怕怠慢了這些吃官飯的人。“你看我這老糊塗,在這裏站了這麼久,都忘了請兩位進門坐下來喝杯清酒。實在失禮。”
“不打緊。”林微推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隨即一臉凝重。“我此次前來實則有要事在身,與一品香有關,還望萬老爺與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