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昔曰的居民:冬天的訪客(1)(1 / 3)

我平安地經受了幾次愉快的暴風雨,並在火爐邊度過了一些歡快的冬夜,外麵大雪紛飛,就連貓頭鷹的叫聲也給壓了下去。許多星期以來,我散步時一個人都沒碰到,除了那些偶爾來林中伐木,然後又用雪橇將其運到村裏的樵夫。然而,這些風暴卻教會了我在林雪深處開出一條小路,因為我穿過森林時,狂風吹得橡樹《紛紛落人我踏過的足跡,並在此駐留,通過吸收光線,融化了積雪,不僅變成了我行走的路徑,而且到了夜裏,這條黑線成了我行路的指南。說到與人交往,我不禁想起從前的林中居民。在大多數市民同胞的記憶中,我的房屋附近有一條小路,這裏曾經回蕩著居民的笑聲和閑聊聲,而房屋四周的森林裏,一座座小花園和小房屋星羅棋布,不過那會兒的森林比現在密多了。在我自己的記憶中,有些地方的鬆樹可以同時擦到馬車兩側。不得不單獨行走,隻身到林肯鄉的婦女和孩子們膽戰心驚,他們常常要跑一大截路。雖然這隻是通向鄰村的一條不起眼的小路,或者說供樵夫們行走的小路,但是由於它變化多端,倒是給遊客帶來了不少的樂趣,因而在記憶中停留的時間也就更長。從鄉村到森林,中間是一片開闊田野,可從前這兒卻有一片槭樹沼澤,地基下麵全是原木,毫無疑問,直到今天,這些原木仍然鋪設在這條塵土飛揚的公路下麵,這條公路從斯特拉頓家,也即現在的艾爾姆斯豪斯農莊,一直通到布裏斯特山。

我的豆田東側,公路對麵,曾經住著加圖·英格拉漢姆,他是康科德的鄉紳鄧肯·英格拉漢姆老爺的奴隸,鄧肯給他的奴隸造了一所房子,並允許他住在康科德森林一我說的這個加圖不是尤蒂卡的加圖,而是康科德的加圖。有人說他是一個幾內亞黑人。有人記得他在胡桃林中有一小塊地,他讓這些胡桃一直生長,希望老了能有所用,但是最後,一個更為年輕的白人投機分子將它弄到了手。但是現在,這個人擁有的是一座同樣狹小的房子。加圖這個幾近湮沒的地窖洞口還在,但是由於邊上有一排鬆樹,擋住了遊人的視線,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現在這兒漆樹(Rhusglahra)密布,最古老的物種之一黃花(Solidagostricta)也生長得鬱鬱蔥蔥。

有位黑人婦女,名叫齊爾法,她的小屋就坐落在我的豆田拐角處,這兒離鎮較近,她在小屋裏為鄉親們紡織麻布,由於她嗓音嘹亮、突出,因此,整個瓦爾登森林常常響徹著她的清脆歌聲。最後,在1812年戰爭中,英國士兵,也就是那些假釋的俘虜,將她的住所放火燒了,當時她不在家,她的貓、狗和母雞都給燒死了。她的生活很苦,幾乎就不是人過的。從前,有個人經常光顧這片森林,據他回憶,有一天中午,他經過她家門口,聽到她對著巳經燒開了的水壺喃喃自語:“你們全是骨頭,全是骨頭啊!”在那兒的橡樹林中,我看到不少磚頭。

即小加圖(MarcusPorciusCato,公兀前95-前46年):大加圖的曾孫,死於尤蒂卡。

沿著公路下去,靠右手,在布裏斯特山上,住著布裏斯特·弗裏曼,“一位靈巧的黑人”,他曾是卡明斯老爺的奴隸,一布裏斯特曾經在這兒栽培過的蘋果樹,至今仍生長在這兒,現在,這些果樹巳經長大,成為老樹了,但在我嚐來,這些果實依然不脫野性,有點野蘋果的味兒。不久前,我在陳舊的林肯墓地讀到了他的墓誌銘,在他的邊上是一些無名墳墓,在康科德撤退中戰死的一些英國士兵就埋在這兒,一他的墓碑上寫的是“西比奧·布裏斯特”,一其實,他應該被稱為“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一位有色人種”,仿佛他巳褪了色似的。墓誌銘上還特別強調他是何時死的,這無非是間接地告訴我,他曾活過。躺在他邊上的是他的賢妻,她給人算命,但人緣很好,一她身材寬大,又圓又黑,黑得賽過黑夜的孩子,在康科德,這樣一個黑黝黝的肉球真是空前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