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昔曰的居民:冬天的訪客(2)(2 / 3)

漫長的鐵路堤道橫貫草地,每當我從此經過,都會遇到一陣陣瘭冽的寒風,因為隻有到了這裏,寒風吹起來才無所顧忌。冰霜吹在我的左臉上,雖然我是個異教徒,但我還是把右臉也迎了上去。就是從布裏斯特山的馬車道走,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因為我還要進城,像個友好的印第安人一樣,曠野上白雪皚皚,可是此時,它們全都堆積到了瓦爾登路兩側的牆裏,用不了半個小時,行人的足跡就給抹掉了。等我回來時,新的積雪又堆起來了,於是我在積雪中掙紮,忙碌的西北風不停地將粉末狀的積雪堆在路的拐角口,使你看不到兔子的足跡,就連田鼠的細小足跡也看不到。然而,就是到了仲冬季節,我也常常看到一些溫暖而有彈性的沼澤,在那裏,青草和臭菘仍在泛出持久的綠色,一些耐寒的鳥兒也會來此,等待春天的到來。

有時候,盡管大雪紛飛,但是我晚上散步回來時,常常要越過一行一直通到我家的門口的深深的腳印,這是樵夫離開我家時踩出的。我還在壁爐上發現了他削下的一堆碎木片,屋裏散發著他的煙鬥味。或者說,如果我哪個星期天的下午碰巧在家,就會聽到一位長臉農夫踏雪而來的聲音,他從樹林深處摸到我這兒,說是要跟我聊一聊。他是少數“農莊人士”中的一位,他穿的不是教授服,而是工作服,並準備隨時引用教會和政府的道德言論,就像從牲口棚裏拉一車肥料那樣得心應手。我們談及了原始時代和簡單時代,那時候,人們圍坐在火旁,雖然天氣寒冷,但卻令人振奮,大家一個個頭腦清醒;如果沒有其他點心,大家就用自己的牙齒,試一試聰明的鬆鼠從前丟下的許多堅果,因為果殼最厚的堅果,往往都是空的。

積雪最深,暴風雪最強的時候,一位詩人從大老遠跑來看我。一位農夫,一位獵手、一位士兵、一位記者,甚至連一位哲學家,都有可能畏而怯步,但是什麼也嚇不住一位詩人,因為他的動機是純粹的愛。誰能預測他的來去呢?他的職業隨時呼喚著他出去,就是醫生睡覺,也不例外。我們讓這個小小的屋舍歡笑不斷,回蕩著清醒而低沉的談話,足以彌補瓦爾登穀長久以來的沉默。相比之下,百老彙顯得幽靜、荒僻。說到開心處,兩人往往開懷大笑,笑的可能是指剛剛談及的俏皮話,也可能指將要說出的笑話。我們一邊喝稀粥,一邊提出了許多“全新的”人生理論,而這碗稀粥既可請客,又可使人頭腦清醒,正是哲學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