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子(1 / 3)

“你真的要收養那孩子?埃斯,別傻了,你的未婚妻會同意嗎?”昏昏沉沉間,依稀能聽見帳篷外的談話。

“我會將事實告訴茜美,如果她不願和那孩子一起生活,隻能說我們並不適合。”埃斯的語氣很平靜,聽得出來他對那所謂的未婚妻沒多少感情,反倒另個人卻因為這話懊惱的長歎,低聲自語,“那女人會殺了我的……”

聽到這兒段蕪已經完全清醒,側頭看了看四周。非常驚奇的,和在外頭看的小帳篷不同,裏頭的空間竟是意外的寬闊,許多段蕪認不出的東西整整齊齊的擺著,牆上掛著的白袍顯明昭示這是屬於誰的帳篷,整體來說還算幹淨,主人不會是太過刻求的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段蕪顯然沒聽過低血壓這毛病,從睜眼到掃視過一圈他一直是接近放空的狀態,直到帳篷的布門被掀了開來這才稍稍集中了思緒。

“你終於醒了。”埃斯坐到段蕪床邊,伸手幫他拉高被子,“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肚子一定餓了吧。羅貝南猜你可能這時候會醒,所以去拿食物,等等就能吃了。”

見男孩一副魂不附體的盯著自己發呆,埃斯開始以為是因為打擊過大造成的,接著看看又不像,突然想起男孩糟糕透頂的身體狀況,才反應過來他的血壓確實有些低,有這種症狀並不意外。

“……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我必須到我母親身邊。”沉默一會,段蕪眼神漸漸清明,搖搖頭拒絕後便要翻身下床。

“你別亂動!”把人按了回去,埃斯微微擰眉,歎了口氣,“我要和你說聲抱歉。在你睡著的這段時間我調閱了你的資料。”

男孩眼中一陣驚訝,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看向態度誠懇的軍醫,在此同時布門再次被掀起,食物濃鬱的香味煞時撲鼻。

羅貝南端著一碗熱湯走到段蕪麵前。

瞥了一眼,替這個從來都是滿口爛話的好友接過熱湯,埃斯思考著要如何和男孩說起自己要收養他的事,雖然是公事公辦,但他們對他母親見死不救卻是事實,這孩子少不了會怨恨自己,但如果依羅貝南所言將他獨自留著,那才真的叫禽獸不如。

“先吃吧,吃了之後才有力氣找你母親不是嗎?”看男孩沉默的拿起湯匙,塞了一口,睫毛止不住輕顫著的模樣十分討人喜歡。埃斯眼裏有著憂慮。

這孩子回去可能不用一兩天就會讓人玩殘玩廢了,他怎麼能放心讓他獨自一人去找母親?

和羅貝南相覷一眼,兩人眼中都寫著憂心,深覺還是得把事說開後才有轉機,埃斯摸上男孩幹燥的頭發,接續先前說到一半的話,“你父方基因的提供者絕對不可能接受你,就算他同意,我也決不會把你交到他手裏。”

見著光腦上基因那欄資料的驚訝決不是普通的小,那種爛到骨子裏,隻有一張臉能看的家夥光想到就一陣惡心,埃斯很誠實的說道:“不用對他抱有期待,他是個爛人,腦袋住滿精蟲。不用懷疑,自己的孩子他也下得了手。”

“我沒有期待先生,會到這裏找發泄的大多都不是什麼好人。”出乎埃斯意料,妓區裏的孩子都希望知道的事,男孩咬咬湯匙後竟然還能這麼平靜的說話,除了認命,已經沒別的詞能形容那雙眼裏的情緒。

“我知道你可能怨恨我們為什麼不救你母親,不過我也能告訴你在這件事上我們並沒有過錯,軍法規定如此,就算再來一次結果依然不會改變。”

“我知道不會有任何改變。”就算沒有正麵回應,他們也聽得出這話裏的不服輸。

羅貝南總算受不了這磁場完全對不上的一大一小!肌肉賁起的臂膀煩躁的捶牆。心裏難受就直接撲上來揍他個幾拳!別扭的要命跟個女人有什麼兩樣?!

不料揮出的手還沒到位就被另隻更快的手給抓住。埃斯顯然動了火氣,“羅貝南,我不介意幫你調養身體,清心寡欲是個好主意,你說對麼?!”

羅貝南對那會讓小羅貝南連幾天都提不起精神的藥還餘悸猶存,收回手,極度乖巧的張嘴一笑,但這討好的笑容完全得不到軍醫的青睞,反倒使他眼角抽了抽,嫌髒似的馬上甩開羅貝南的手。

無視破壞氣氛的高大個,埃斯斂了情緒,一向和藹的雙眼頓時充淩厲,“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請求你的原諒,我說過我不認為自己有錯。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成為你的父親,所以我希望你對我是尊敬而不是怨恨。”

段蕪微詫,這軍醫完全不如他猜想的憐憫過剩,一但決意做的事就絲毫不容反駁,這般性格倒是令他十分欣賞。無聲的對看一會,段蕪同樣斂了神色,鄭重的點頭,正如他所言,這人值得他尊敬,他不該也不會敷衍以待。

果然埃斯又重新露出笑容,覆上段蕪的手。

一碗湯喝完沒費太多時間,埃斯去外頭拿領養的文件,隻剩段蕪和羅貝南沉默相望。

“汙辱了你母親我很抱歉。”

段蕪看著他並不理會道歉,“我母親呢?”

楞了下,羅貝南馬上道:“等等就會送到了。”

燒成骨灰不用一天就能完成,所以現在那可憐的女人已經被裝在小罐子裏等男孩將她埋葬。

羅貝南說了很多關於他未來養父的事,一位破例有雙職位的軍醫、一位喜歡當軍醫勝過海軍上尉的軍醫,終於等埃斯辦好手續,段蕪對這男人也了解了七七八八,心中自然也想好該如何應對。

放了張紙在段蕪麵前,上頭的字他一個不識,埃斯也知道要從來沒讀過書的孩子看懂這張同意書無疑登天,不過他的本意原就不是讓他看懂,指了上頭扭成一團的線條,他道:“萊蘭·彌特。”然後從口袋抽出筆遞給段蕪。

倏地明白對方用意,接過和毛筆完全不同的冷硬鋼筆,握住筆杆開始在另張紙上模畫那龍飛鳳舞的線條,直到那些歪七扭八的線條開始有些樣子,埃斯才讓他在原先紙上下角畫上同樣的線條。

埃斯收回紙交給一旁早就候著的小兵,小兵拿過後馬上退出帳篷,不用一個小時埃斯·彌特就會有個名為萊蘭·彌特的兒子。即使現在的萊蘭·彌特還是個十歲的男孩,但在合眾政府的黃金年代,這妓區出身的男人無疑是最耀眼的一顆星,即便現時首相都不及他一絲一毫。

萊蘭·彌特往後會是多了不起的名字段蕪自然不知。

他此刻盯著笑容似有深意的養父,忽地想通什麼,也同樣露出微笑。

休養好身上的傷,段蕪,噢不,此時該稱他為萊蘭了,便隨著休假中的父親回到在北島區奧勒市的宅邸。

萊蘭既不識字也不會操作任何電子設備,所以關於這世界的基本知識還是埃斯說給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