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生怎麼也想不到蘇晨真的會在“五一”期間不辭千裏由南京一路奔波,來看自己。當他接到電話,聽蘇晨用一種調皮而又不失得意的口吻說她已經在火車站,要他十分鍾後出現在她麵前,否則她就立馬轉回南京時,他這才真的慌了,掛了電話,他飛奔出門,也不顧的擠公交車,截了一輛的士,向火車站駛去。
三年了,三年沒有見過她一麵,但兩人仍然相愛著,這是一種多麼可貴的感情。肖生坐在車內,不禁回想起昔日和蘇晨在一起的一幕幕:
——雨中,他騎著車子,車尾上坐著蘇晨,蘇晨用手拽著他的衣服後襟。一輛大卡車從後麵疾駛,擦車而過,蘇晨一驚,緊緊摟住了他的後腰,雙臂貼在他淋濕了的身上,傳來一股暖意。她說:小心……他一笑,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濕發,看了看蘇晨摟在自己腰前的白白的手,心裏升起一陣巨大的幸福感,他說:我會的。說完,一隻手從身上扯下自己的外衣,遞給蘇晨說:雨大了,你快披上,護著臉……蘇晨接過來,她卻舉著手,將衣服覆蓋在了他的頭上,像一把布傘,而她則將頭緊貼著他的背,鑽在衣服下麵……
——中秋節,一輪浩月當空,在“老地方”,蘇晨擺了一些月餅和水果,他和她坐在有濃濃芳香的草地上,黃、紫、藍、綠、紅、白六色玻璃燈,像掛在幽幽天空中的六個顏色各異的小月亮,互相爭輝。漫天的星星閃亮著,與小城的燈光相映。
蘇晨說:看,流星!他仰天望去,果然看見了一顆不甘寂寞,情願用生命來劃出一條燦爛的弧線的流星,耀亮了蘇晨美麗的眼睛。她說:見到流星,你想許下一個什麼樣的願?許願?他笑著說,好,不過,我建議咱們各自寫下自己的願望,一年之後再來看,好不好?蘇晨拍手讚同。兩人將自己的小小願望寫下,蘇晨特意要肖生陪伴著她跑回家,拿了一隻玻璃瓶,將兩人的願望裝在了裏麵,很細心的埋下……
——他照例送她回家。我回去了。他遠遠的站在她的家門口說。你路上小心點。蘇晨說。唔,我會的,再見。他微笑著走了。她看著他走了十多步後,突然又喊住了他。他停住了腳步,她卻很快的回家,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出來遞給了他說:天冷。那一夜,他是穿著她的衣服入夢的,果然她清純的笑著走入了自己的夢境……
——又一個中秋節到了,兩人相約,啟瓶看時,蘇晨寫的是:我願肖生考上大學。肖生寫的是:願蘇晨明年金榜題名……
……
她現在怎麼樣了?肖生恨不能一步就出現在她麵前。
“師傅,能不能將車再開快些?”肖生對司機說。
“小夥,你這是第三次要求加速了,這麼急,趕著去見女朋友?”司機笑著,從反光鏡裏望著肖生說。
肖生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說:“您算說對了。”
“好嘞,那咱就再開快一點。我是過來人,你的心情我的明白。”司機樂嗬嗬的說,又稍提了一下車速。
肖生從車內走出,一眼就看見了蘇晨正站在車站候車大廳的台階上,如一朵嬌豔的花,引得周圍行人無不注目。
她穿了一件黑色無袖的吊帶長裙,裙邊繡有白色的花邊,與淡藍色的上衣相映生輝,透出一種夢幻般飄逸的靈性。尤其是她那如同一掛流動著的黑色瀑布般的秀發,隨意的垂至腰際,讓人生出一種愛憐。一張姣好潔白的臉盤,透著智慧。長長的睫毛如兩彎細細的新月,一眨眼,輕盈的覆住了彎月下的兩汪秋水。朱唇淡點,淡雅中不失文靜。無論從哪裏看,她就像來自海麵上的一陣清新的海風,明快、清麗而不失柔和。
她也看到了肖生,微微的笑著,看著肖生由遠走近。
當他走到她麵前時,她用一雙閃爍著深深柔情的眼睛看著他,並不說話。肖生望著她的眼睛,感到她的眼睛好像兩粒晶瑩剔透的珍珠,整個世界都純潔而可愛的濃縮在裏麵了。
他心中升起一種聖潔的寧靜,這種寧靜,瞬間遍布了天地,消除了一切嘈雜,淡化了一切人、一切事,整個世界都寧靜下來,空靈下來,隻有他和她。他和她對視著,仿佛過了幾千年,彼此都用最誠摯的心走進了對方的世界。
這是心與心的慰問,心與心的交融,心與心的默契。這種交流不需要語言,隻需要眼神。
良久,蘇晨的眼睛裏滾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臉上卻將笑容綻放的更為燦爛。肖生神色激動的將她輕擁入懷,兩人同時說了一句話:“你沒有變。”
“你沒有變”這一句話,是兩顆心交融時共同得出的一個結論。
“但你瘦了。”蘇晨情不自禁的用手摸著肖生的臉,說。
“來這兒,有什麼計劃?”
“第一件事情是來看看你現在怎麼樣;第二件事是想和你一起去看大海;第三件事想和你登山;第四件事是要老天下雨。”
“要老天下雨幹什麼?”
“下雨了,就可以讓你給我撐著傘去逛公園。”
海波起起伏伏,奔騰喧鬧,水浪拍打著棧橋旁的石壁,激起雪白的浪花,散去如煙。點點水滴濺落到走在海邊的行人身上。海麵上,碧藍的天空有幾朵白雲如堆積的雪,陳鋪出無限的悠閑。遠處,有海鷗的清唳隱隱傳來。沙灘上,有快樂的孩子在浴場上的金沙上踢球、鬥螃蟹。海岸上,有沉靜的老人用沉靜的姿勢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