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生瘋了。
一個研究生瘋了,這個消息像電波一樣,立時傳遍了全縣城。蘇家自然也有耳聞。但卻瞞了蘇晨。後來,蘇父想來想去,覺得應該讓蘇晨知道,好斷了她的念頭。
蘇晨不信。直到她到了肖生家,親眼看見了肖生的眼睛,呆滯無神。
肖生神色茫然,正自顧自的用院中的磚塊壘一個小房子。壘好後,他圍著小房子轉了兩圈,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說:“這是晨晨家,晨晨在這裏麵住。”
然後,他又搬來磚,在不遠處另建一座小房子,臉上認認真真,神色莊嚴,儼然一位嚴謹的建築大師。
建好後,他滿意的拍了拍小房子說:“這是我家,媽媽在裏麵住,光弟弟在裏麵住,我在裏麵住,可父親呢?父親……”他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蓬散著頭發,茫然站立在庭院裏,神色淒惶四顧,找著自己的父親。
他看見了蘇晨。他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看,良久,張開嘴,朝她一笑,笑容不知是傻是苦還是辛酸,看的蘇晨斷腸一般劇痛。
他居然還認得出她,喊出兩個字:“晨……晨……”
隨後就不複理她,也忘了找自己的父親,而是若有所思的扭身,指著兩座小房子說:“這是我家,那是晨晨家。”然後他開始圍著兩座小房子跑來跑去,一邊跑一邊喃喃自語:“晨晨家,我家,一步,兩步,三步……”
很快的,他跑的滿頭大汗,而蘇晨卻發現他的身子卻漸漸瑟縮,自語的聲音也開始發抖,上下嘴唇也顫抖著,他說的話也讓蘇晨不解。他分明的是在顫抖著說:“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花啊,好冷,好冷,凍死我了……晨晨,我好冷,凍死我了……”
天上是白花花的太陽,樹上有不倦的蟬聲,樹陰下有熱的耷拉著腦袋的狗,但肖生卻說下雪了,卻說冷,看的蘇晨淚如泉湧。
“他,他這是怎麼了?”她流著淚問肖生的母親。
母親在一旁看著,眼淚簌簌的順著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流了下來,她嗚咽著對蘇晨說:“去年冬天,他剛從學校回家,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十裏外的冰天雪地裏……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凍的說不出話了,一連三天不能下床……一個月前,他父親去世了,家裏怕影響他的學習,沒有告訴他……他回家後,知道了,一句話沒說,載倒在地上,醒來就這樣了……醫生說他是遭受了父亡這件事的打擊,而導致了神經錯亂,記憶失常,分不清現實與過去……”
去年冬天的那場大雪及那場大雪中的絕望,已經如刀般刻在了他的腦海裏,雖然他現在瘋了,但那些對於他來說是記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東西卻更加鮮明,他精神恍惚,在無意識中走回到了記憶,扮演著昔日的角色,神不由己的不斷體驗著昔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