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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贏裕----贏裕,你怎麼也過來了?身體好了吧!”贏裕覺的有人在身後拍著她的肩膀說。人太多了聲音太嘈雜,耳朵裏一刻也不得清淨。

“柳姐,你也來訂購了?”贏裕沒有想到會遇見柳如是。她胖了,新燙了卷發,穿著一件時髦的裙子,看樣子像個貴婦人。

“是啊!給我兒子訂了一瓶神奇牌塗改液,六十金,我半輩子的積蓄呀!沒有辦法,年輕人難免會犯錯誤,有了這一瓶神奇牌塗改液,可以保證他的人生完美無瑕沒有汙點,花點銀子也是值得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研製出來。”柳如是說。

“聽說時間越長研製出來的產品功效越好,這麼大的公司總不至於騙人!州長都來指導工作了,還有很多水陸兩棲明星,電台電視台報刊雜誌的記者一堆一堆的,你耐心的等吧!你的銀子放在家裏不安全,放在銀行會貶值縮水,放在真無人家每年都給你利息-------銀行的好幾倍呀!”贏裕說。她最開始時也不相信這家公司的,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真無高科越做越大,影響力也越來越強,說起雌黃洲,必然會提到真無高科。騙術在高明,也不能堅持五年八年啊!

“贏裕,你還不知道吧?老金被抓起來了。你可要留點心眼啊!”柳如是貼近贏裕耳朵小聲說。

“抓起來了?為什麼呢?”贏裕心裏咯噔一聲像走著路摔了一跤。

“據說是行賄,X局局長貪汙受賄被查出了來,老金也牽扯了進去,前天被請進了衙門裏,至今音信全無,公司現在是人心惶惶哪!”柳如是神情凝重。

“行賄,我經常幹的不就是請客送禮嗎,警察叔叔會不會來找我?怎麼辦?怎麼辦?隔著茶色玻璃他們會不會看清楚我的臉?不好,黑本子,那個黑本子還在我辦公室的抽屜裏,那上麵詳實的記錄著這些年送禮的日期、人員名單、金額。倘若被查到後果不堪設想。生病的這些日子裏腦子裏糊裏糊塗的,壓根就沒有想過這件事,病好了也沒有去上班,就想著辭職呢!”贏裕心中轉了幾個彎。她匆匆的和柳如是道了別。扭頭往回走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郭定安。

郭定安剛才見贏裕和一個中年老婦女聊閑話,等的不耐煩,就尋了個旮旯和郭寶坐在那裏等。

“郭定安,趕快,你趕快去我辦公室抽屜裏拿回那個黑色的小本子,一定要快,一定要快啊!慢了會死人的。”贏裕心急如焚。

“左邊第三個抽屜,快點啊!”贏裕鐵青著臉,從椅子上拽起了郭定安。郭定安來不及細問,就領著郭寶趕忙走了。

貴賓席在二樓雅間,滿桌子的美味佳肴,贏裕卻食之無味。房間裏很多人贏裕都很熟悉,Y處長Z局長M書記N部長B主任、、、、、、,一年又一年,年年贏裕都會給他們送去金燦燦沉甸甸的祝福,但他們卻不認識贏裕。

“M書記,麻煩你把紅酒遞過來,謝謝啊!”贏裕心中煩悶,想借酒澆愁。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M書記,你認識我嗎?”M書記好奇的問,初次見麵這個女人就能準確的說出他的姓名和職位,在哪裏見過麵嗎?好像沒有。

贏裕自知失言,忙說到:“哦!我有一次去你單位辦事,見宣傳欄裏有你的簡介。"

“嗯!宣傳欄裏確實有,你貴姓啊!”M書記笑著問。

“嗬嗬嗬!、、、、、、”贏裕仰頭喝了一大杯紅酒,微笑著嘴裏含混不清的小聲說著什麼。M書記聽不清也不好意思再問一遍。贏裕低了頭悶悶的喝著酒,心中想著郭定安不知找到了沒有。隔過幾張桌子斜對麵坐著姬堯,她正陪著幹爹權重吃酒,說著笑著眉飛色舞搔首弄姿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像一個風塵女子豔而輕薄。有一種為權力地位而生女人,她們漂亮、寬容、體貼、善解人意,愛領導勝過愛自己,今天領導位置上坐著的是一個胖子,她們就喜歡胖子,明天領導位置上坐著的是一個瘦子,她們就喜歡瘦子。她們的喜好隨著領導的喜好而改變。其實,她們真正喜愛的不是某一個具體的人,而是領導那個位置,誰可以占據領導的位置她們就會喜歡誰。姬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看見贏裕她站起來擺了擺手想打招呼,贏裕趕緊扭過頭假裝沒看見,姬堯現在承歡州長膝下風頭正盛,走到那裏都是焦點,倘若和姬堯打招呼旁邊的人一定會注意自己,左側第四張桌子上還有鎮長呢!贏裕可不想惹麻煩,鎮長曾經問過郭定安贏裕在公司具體工作是幹什麼的?郭定安說她就是給人家辦公室裏打掃打掃衛生聽聽電話送送資料什麼的,吃白飯的閑人一個。這裏是貴賓席,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就可以進來的,萬一一會姬堯過來和自己說話怎麼辦?如果鎮長看見自己了將無法解釋。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趕緊走。贏裕心中拿定主意,站起身來夾在幾個送菜的服務員當中往裏走,食堂後廚旁邊有衛生間,可以繞過從後門出去。贏裕進了衛生間,洗了把臉,喝了一大瓶紅酒頭有些暈暈的,但心裏還是清楚的。出來後她照照牆上的鏡子看看頭發亂不亂,鏡子裏好像多了一個人。------未駿,鏡子裏怎麼會有未駿,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贏裕心想。

“你酒量好大啊!喝掉一整瓶紅酒都不醉,還知道從後門走,怎麼?這麼憂鬱幹嘛?做什麼壞事了吧!”未駿說。

“沒有走,我就是來洗把臉。”贏裕撒謊。

“你可以騙的了我嗎?你盡管把心放回肚子裏去,不會有什麼事的。記的打牌贏了銀子分我一半啊!”未駿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睛裏閃著迷人的光。

“你取笑我?你是領導怎麼會不知道我幹什麼壞事?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不過就是按照你們這些領導的意思跑跑腿而已,我要吃飯要賺銀子養家領導要我去送禮我怎敢不去?我需要這一份工作來維持生計;檢舉揭發我更不敢,我一個吃糠咽菜的平頭百姓哪有資格和精力去管那種事,況且,我也沒有那麼高尚,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真正應該懲罰的是你們這些幕後指使者和那些收受賄賂的人。我們隻是犧牲品。你知不知道你們把我害慘了,滿桌子的好東西我一口也吃不下。”贏裕喝了些酒,一生氣把心裏話全都說了出來。”

“誒喲!真生氣了,逗你的,放心,真若有事我保護你。你就在家再調養兩個月,養胖了在回來上班。”未駿半真半假。

“你都不在裏麵了,還能管我什麼時候上班嗎?”贏裕有點好奇,未駿早就離開公司了,怎麼對公司裏的事比自己還清楚。

“走了還可以再回去呀!公司有我那麼多的銀子,我怎麼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我比你清楚的很。我當時也是不得已暫時離開一下。”未駿認真的說。

“我走了,不和浪費時間說廢話了,我還有急事呢!”贏裕心中擔心郭定安找不到那個小黑本,急於想離開。

“好好好,記的多吃點啊,吃出一身肥厚的肉來,走路時會微微顫抖,能充分體現出社會製度的優越性。”未駿開玩笑的說。

贏裕也笑了,下了樓,潘枝花她們正找她呢,見她晃晃悠悠的從樓上下來了,很好奇,如是問:“你怎麼跑樓上了,還有酒氣。”

“我急著上衛生間,轉著轉著就上樓了,頭疼,在走廊的椅子上歇了一會。”贏裕信口胡說。

“上邊是貴賓席,宴請的都是政治精英和社會名流,普通人哪裏進的去,我家老魏在上麵呢!”鎮長老婆得意的說。在小院裏,魏高就是王,是一方的土地爺。在鎮長老婆的心中,她家老魏要高人一等。

贏裕笑了笑,心中暗道:“鎮長也就是坐在偏位上縱多不起眼陪客裏的一個而已,連帶老婆陪席的資格都沒有,還屬於政要、精英?”

潘枝花她們忙著去抽獎,贏裕說自己頭痛不舒服,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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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郭定安沒有找到那個小黑本,他回來說抽屜是鎖的好好的,打開以後裏麵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贏裕聽罷頭都蒙了,什麼都沒有,我的東西哪裏去了呢?警察叔叔一定捷足先登提前拿走了。罪證確鑿啊想抵賴都難。人在做天在看,神明要懲罰我了,贏裕心裏低沉到了極點。她惶惶不可終日,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穩做什麼事情都心神不寧。等了一個星期還不見警察叔叔來,贏裕心想也許,也許不是警察叔叔拿走的,會是誰呢?她終於沉不住氣給林勵打了個電話。

“林勵啊!你知道我辦公桌裏的東西是誰拿走的嗎?”贏裕直截了當的問。

“警察啊!不止你的,所有人的桌子都被檢查過了,還拿走了很多資料、賬目。老金的事你沒有聽說嗎?我們現在都瀕臨破產了,大半工人放假回家,工資也好幾個月沒有發了。很多小股東都在低價拋售股份。公司現在是群龍無首人心渙散,我現在是度日如年日子真的不好過啊!”林勵說。

“真的是警察?哦!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閑著沒事隨便問問。有時間來我家玩啊!我陪你打麻將。”贏裕寒暄到。

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轉眼又化為泡影,贏裕的心又懸在了半空中。她忽然間有些怨憤:這個老天爺,要罰就快點罰,整天在我頭頂上懸著一把刀,光嚇也把人給嚇死了。算了,不管它了,抓緊時間打牌吧!住進監獄就不能打牌了。

人如果把每一天都當做世界末日來過,你會發現你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贏裕打牌打的昏天黑地,四圈、八圈、十二圈-------通宵,幸福是短暫的,必須抓緊時間享受。

“贏裕,贏裕,別打了,警察去你家了。”老郝走進來說。他來看牌見幾個警察進了贏裕家。

“知道,我聽見院子裏警笛響了,我等的花兒都謝了,他們可算來了,打完這一圈就走。”贏裕情緒低落,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掉到肚子裏,她舒了一口氣,摸著手裏的麻將萬般不舍。

房間裏郭定安正在和警察說著話。

“你是贏裕,幾次讓你去,你怎麼總是推三阻四?”一個年輕的警察抱怨到。

“我哪敢推三阻四?這一個多星期我一直在等著你們啊!你們來了,我的心也能安生了。我拿了東西就走。”贏裕邊說邊打開衣櫥,她早就把換洗衣服、洗漱用品、餅幹包了一大包藏在裏麵備用,免的警察叔叔來抓她時慌的忘了帶。聽說監獄裏麵東西很貴的。

“不用去了,我們這次調查過了,你大病初愈不易走動,領導特批讓我們把東西帶來了,你看一下。自己的財物自己要保管好。”警察說著打開了一個箱子。

贏裕這才注意到地上多了一個大箱子。警察小心翼翼的從裏麵拿出了一個罐子。

“這是你家的東西吧!你仔細看一下。”警察說。

不是來抓自己的,贏裕鬆了一口氣,好,還可以打幾天牌。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說:“不是。”

“不是,你再仔細的看一下。”警察說。

“不是吧!我記不清了。”贏裕是真的記不清,這個東西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又沒有。

“小偷交代說是去你家偷的,還說偷的時候把罐子裏的雞蛋給你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了。怎麼會不是?”警察有些吃驚。

“唉呀!是他呀!我記起來了,很久以前確實有這樣一次,他是個很有責任心很有道義的小偷,罐子裏十幾個雞蛋他拿出來怕摔碎,放到桌子上還在雞蛋旁邊給圍了一圈東西,垃圾還知道扔到垃圾桶裏麵,屋子裏翻過後又給物歸原位。嗬嗬嗬!盜亦有道啊!”贏裕笑了起來。她拿起罐子端詳起來。怪不得認不出,擦的油光發亮像新的一樣,罐子原先是爺爺屋裏的,爺爺死後母親把它拿來放雞蛋用,一罐可以放五斤多,一直在櫥櫃裏放著,偷就偷吧!沒啥大不了的。

“今後一定要注意啊!預防為主知道嗎?出門門窗一定要關好,這次僥幸給你追回來,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警察叮囑到。

“好好好。我記下了。”贏裕敷衍著,心裏麵盼望著警察叔叔快些消失。

警察叔叔走了,郭定安拿著那個陶罐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這個罐子看起來灰不溜秋挺土氣的,到底哪裏好呢?聽警察叔叔的口氣好像還值一點銀子。誒!問你個事,人們都說你祖上不是匪軍就是盜墓賊,是不是真的?”郭定安問。

“胡說,我家若是真的那樣,我們還用過的這麼艱難?三口擠在這麼狹小的一間破屋子裏?借錢買房沒錢裝修?”贏裕矢口否認。人們就喜歡胡編亂造一些道聽途說來的謠言。

“那為什麼小偷總是去你家?你父親臨死時就沒有什麼交代?”郭定安不甘心,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他是突然間暴病身亡的,遺書寫了草草幾句沒寫完,哎!不寫我們也知道,小時候他就常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說我終歸是外姓人,給我點東西就行了,大哥是家裏唯一的男丁,房屋啊什麼的都是大哥的。大哥不爭氣,整天在外麵胡作非為拈花惹草,經常三五個月都不回家。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外麵這麼樣了?”贏裕想起了大哥,心中不禁傷感起來,大哥再不好,也是她的親人。

親情是所有情感裏麵最持久最溫暖的。我們大多數人都是依傍著親情走過一生的。

郭定安有些失望,他把罐子包好放到床底下。贏裕心裏卻是是輕鬆的,警察叔叔並沒有提到小黑本的事,看來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那個本子的重要性,也是,人名用的是拚音代碼,金額是XX千克,他們未必能夠看得懂,搞不好可以成為漏網之魚哩!況且,又不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那麼多貪官汙吏都沒有倒下去,為什麼偏偏要揪住我這個跑腿送信的當替罪羊呢?想到這裏,贏裕心情又舒暢了許多。生活讓贏裕變的越來越自私,甚至有些灰暗,為了自保她把正義、誠實暫時放到了一邊。晚上她破天荒的沒有去打牌,買了兩個小菜和紅酒自斟自酌自我寬慰。郭定安打牌去了,郭寶玩去了,房間裏靜悄悄的,她捫心自問: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人?做了錯事不承認不認罪隻想著千方百計的開脫抵賴?曾經的滿腔正義嫉惡如仇哪裏去了?她是矛盾的,她一直想做一個好人的,不料卻一不小心就做了壞事。

門開了,沒有敲門就推開了,進來的居然是謝梅婷。她表情冷漠看不出悲喜。贏裕不知道到她會來,謝梅婷因為保衛的事情傷心透頂,對什麼都無畏無懼了。

“哦!是梅婷啊!快,快坐。”贏裕急忙站起身來招呼。

謝梅婷把保溫桶放到了桌子上,原來她是來送桶的。

“謝謝你讓姬堯幫我擺脫和鷂子的官司。”謝梅婷簡短的說。

“怎麼?姬堯找過你給你說了?這個女人,真是唯利是圖無孔不入啊”贏裕不高興的說。她的意思是想讓姬堯暗中幫謝梅婷一把,哪知姬堯急於顯功害怕謝梅婷不會知恩圖報,不但說了,還說自己為了幫她托了多少多少關係,鷂子控告她友奸未成年那可是鐵證如山哪!要銷毀證據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白花花的銀子不知道花了多少多少。謝梅婷聽了自然對姬堯感恩戴德。其實吧!也沒費什麼勁,姬堯就是陪她幹爹睡了一覺,順便提了一下謝梅婷的事。權重一個電話打過去,一起都風平浪靜了。

“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最好不要尋死覓活自我折磨,這個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死於地震、火山、戰爭、饑餓、病痛、謀殺。他們連有悲痛的時間都沒有,你不是老天最寵信的那一個,也不是最不幸的那一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現在一些事情看起來好像比登天都難,可真要過個十年八年之後你再回過頭來從新審視那就是芝麻大的小事一樁。別人為了美麗一點就必須剜肉刮骨,你在那傻坐著不動就能豔壓群芳,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暗地裏羨慕嫉妒你呢?女人活在世上,如果曾經開心的笑過;痛苦的哭過;迷茫失落過;為了愛某一個男人心砰砰的跳過甚至忘記了自己。你就應該感謝上天給了你一個鮮活的生命讓你淋漓盡致的活過。你擁有美麗經曆過愛情這就是最動人的人生啊。”贏裕見謝梅婷形容憔悴怕她走極端,仍不住想勸勸她。

“我不會再次自殺的,我還要養活妞妞呢!、、、、、、”謝梅婷說。妞妞是她現在唯一的精神支柱。兩個女人在這間破舊的小屋裏說著交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