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節(1 / 2)

我有一個家,在山穀最深處。四麵皆是高崖,崖底樹林鬱鬱蔥蔥,杳無人煙。

我有一張床,在穀底最深的山洞裏。床是整張寒玉床,蘊含天地精華,流光溢彩。

我在床上醒來,起身出了山洞,往竹屋走去。竹屋離我的山洞很近。我赤著足一路走去,林間沒有留下足跡,也並不感覺寒冷。

離竹屋還有一段距離,就見到阿竹坐在屋前,低頭專心地做著什麼東西。他像是一下就發覺了我的存在一樣,抬頭看來,微微一笑:“你來了。”

“我來了。”我朝他點了點頭,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你還是在做這個嗎?”

他點點頭:“是。”手下動作不停,薄薄的竹篾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靈活地穿插翻轉,編織出一個物體,已經能看出是一隻動物的模樣。

竹屋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竹林。從我醒來開始,他就在這裏編織著東西。他編得很慢,有時候還會仔細地考慮一會兒,然後把編好的竹篾拆掉,又重新開始一點一點地編織。

他是我醒來之後見過的唯一一個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因為他總是在用竹篾編著東西,所以我叫他阿竹。

我蹲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問道:“這是什麼動物?”

他輕聲道:“這是狐狸。”

“狐狸?”我認真想了一會兒。醒來之後,我並沒有見過任何叫做狐狸的東西,但是腦海裏不知為何便浮現出一隻毛茸茸的動物的形象,身上的皮毛是褐色的,四條腿是黑色的,在身後擺著的大尾巴尖也是黑色的。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狐狸。”阿竹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喜歡狐狸嗎?”

我喜歡狐狸嗎?我從來沒有見過狐狸,可是剛才腦海裏浮現出的形象——就像我第一眼看到竹屋、看到竹林就自動想起它們的名字一樣——讓人無端覺得想上去摸一摸它的腦袋,或者尾巴,或者抱一抱。

我點了點頭:“應該是喜歡的。”

“是嗎。”阿竹應了一聲,他是笑著的,可我總覺得他眼睛裏有些其他的東西,像是悲傷。他說:“那我編一隻狐狸送給你吧。”

我說:“好。”想了想,又搖搖頭:“還是不要了,你編得這麼辛苦。”

好久好久了,他才把這隻狐狸的樣子編出來。他用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心思編出來的東西,我又怎麼能說要就要。

他笑了起來,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拍了拍他身側的位置,示意我坐下來。爾後又低下頭去,專心地編起那隻狐狸。

我坐到他身邊,百無聊賴,便替他把腳邊的竹篾一根根撿在手裏,看他編得差不多了,便把手裏的竹篾遞過去。

他怔了怔,抬頭笑道:“謝謝。”接過竹篾的時候,手指不經意間覆上我的手指。溫暖從交疊的指尖傳來,阿竹的手卻突然顫了一下,那根竹篾就掉到了地上。

“啊,對不住!”我急忙道歉。阿竹已經彎腰將竹篾撿起來:“你道歉作什麼,本來是我沒有接住。”

我撓了撓頭:“是我的手指太涼了罷?要不然你也不會手抖……”

阿竹的手又頓了頓,爾後才抬頭朝我微笑:“不是你的手涼,是我的手太熱了。”

我不信。我剛在山洞裏醒來的時候,曾經有一隻呆兔子昏頭昏腦地跑到寒玉床上來,結果沒一會兒就凍得縮成一個毛球,抖抖索索地跑掉了。可我每天睡在寒玉床上,隻覺得十分舒適,從來沒有感到過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