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了,在心裏暗歎不妙,這個人真是靠不住啊!這是個死胡同,她已經做好被抓回去的準備了,又默默地想,以後若再見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就算打不過,也要狠狠罵他一番,以泄心頭之恨啊!
“是是是,那是自然,公子快說吧!”那個追她的人趕緊說道。
願天保佑,願天保佑,快點下冰雹,保佑他突然被冰雹砸中,昏了過去。不,是他和那些人都被砸中才好!她想著,十指相交地祈禱著,甚是虔誠。
“前麵,她往前麵跑走了,她應該沒跑多遠,你們快去追她吧!”他說道,語氣無比真誠,讓人不容置疑。
她聽到了,愣了一愣,隨即緩過神來。這家夥,人還是不錯嘛。隻是,害我白白擔心了一場。不過,他的演技還真是好啊,不去隨戲班子混真是可惜啊,要不然,肯定是一代戲神了!等會兒要不要去討教一下呢?她想著,輕輕地綻出一個微笑。
“多謝公子了!”說罷,那人趕緊率人向前追去了。也不懷疑,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出來呢?隻聽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人都走了,你打算待在那待到什麼時候?”
她一驚,回頭望去。望見在茫茫夜色中,他著一身青衫,雲淡風輕地朝她走來,唇角似有若無地笑著,周身有一股淡淡的白梅香味。
他也看著她,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蹙了蹙眉:“怎麼從家裏逃出來了?把自己弄得怎麼髒,多久沒回家了?是不是怕回家被爹娘罵,才不敢回家的?”
她看著他一步步朝她走近了,突然就委屈了,紅了眼眶。娘親死後,再也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一個都沒有!那些人,隻會使喚她,奴役她,侮辱她,沒有人在乎她。
“我才不是怕回家被爹娘罵,不敢回家的。我沒有爹娘,我的爹爹死了,娘親也死了。我沒有家,那裏的人從不把我當成親人,是他們害死我娘的。就算他們抓我回去,我也會逃出來的。我離開那裏十多天了。”
她說完,看著他,突然看見他的眼裏有一種心疼和憐惜。同是天涯淪落人,怎能不相憐?
她不知他的經曆,在想自己是不是什麼話說錯了?還沒想好,就發覺他拉著她的手,往前跑去。
她下意識地跟著他跑,就這樣沒有猶豫地跟著他,連她自己也不曉得是為何,不怕被賣了
當時的她未知曉,那個對的人,隻消一瞥,便是緣定三生;隻需一句,便是她的依靠;隻要一牽,便再也無法主動掙開他的手。一輩子,就像如今他和她的手一樣,抓緊纏繞,再也沒法脫開。
然而,那時,彼此都還小,小得不懂風月。
若當時掙開他的手,那麼,結局又會怎樣呢
她沒有掙脫,卻是更緊地回握住他的手。夜涼如水,冷風從耳畔呼呼吹過,陣陣寒意透心而來。她的手很涼很冰,而他的手卻很暖很熱。就這麼地被他牽著,暖意從手傳遞而來,然後流遍她的四肢百骸,圍裹著她的全身,溫暖了她的手,驅散了寒意。
她在想,是不是被他牽著,就不會再覺得冷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停住了腳步。
她環顧了四周,是片小樹林。放眼望去,一棵又一棵青翠欲滴的大樹,織成一片綠色的湖塘,遮蓋了頭頂的朦朧月色。在他們麵前的那棵樹,尤其的粗壯,估計已經有幾百年甚至千年的樹齡了。
“為什麼帶我來這裏啊,哥哥?”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他的一頭長長的墨發,開口詢問。
他氣定神閑,不像剛剛跑了很長的路的樣子。聽了她的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她,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不帶你走,你難道想被他們發覺我幫你騙了他們,然後折回來,氣急敗壞地抓你嗎?”
“對啊,我怎麼忘了他們沒看見我,肯定會回來抓我這麼重要的事呢?”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又低了腦袋。想了想,又抬起頭,澄澈的目光迎上他的眸子,甚感激地道:“謝謝你啊,謝謝你啊,哥哥。”
“為什麼要道兩聲謝?”他說。
“你幫了我兩次,當然要道兩聲謝。”她拿出手指頭算得熱切,“你先幫我騙他們說我往前跑了,讓我躲過一次他們的追蹤,所以我向你道了一聲謝;你又帶我來這裏,他們肯定找不到,所以我又向你道了聲謝啊!”
他:“……”
他摸了摸她的頭,不禁笑了笑,笑容連自己都沒有發覺到。痛失雙親的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
是因為她。
夜色已暗,她見他閑閑地從青色袖口中取出水壺和幹糧,才發覺從今天下午開始隻顧著逃跑,躲藏,還沒有吃飯。現在沒人追了,突然感覺肚子好餓好餓,好想吃東西哦。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手中的水壺和幹糧,咽了咽口水,給他一種餓虎即將撲食之感,肚子也很合時宜地叫了兩聲。
她斟酌著怎麼開口向他要吃的,猶豫了半晌,還是不好意思搶他的食物。
“哦,原來你不餓,不想吃啊。那沒事,我自己吃吧。”他慢悠悠地打量了她,慢悠悠地開了口,慢悠悠地把幹糧往自己嘴裏送。
她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幹糧,他卻一抬手,讓她撲了一個空。她隻好幹幹地笑:“我餓,我很餓!我好想吃啊,哥哥!”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我不是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