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靄算了算日子,來荷華宮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難怪有人曾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以前不這麼覺得,如今想來,這真真是個真理啊!
洛杉堅守說過的話,這一個月來,他的確沒有對她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他隻是每日午間都來荷華宮坐坐,陪雲靄用過午膳,再閑聊幾句就走了。這樣讓雲靄感覺又回到三年前,和洛杉、雲悅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那幾年,在雲靄看來,真的很幸福無憂,是最單純的年華。可是,不知怎麼的,那時她的心裏總覺得空落落,少了些許什麼。不過,究竟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
雲靄喜歡那片蓮花湖。她想,蓮花湖該是整個黎宮最幹淨的地方。荷華宮離蓮花湖很近,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每個午後,洛杉離開後,雲靄總喜歡待在蓮花湖中的亭子裏。那座亭子建在蓮花湖的中央,名為賞蓮亭。賞蓮亭的左邊有許多大塊平穩的鵝卵石。走上鵝卵石,就可以到達亭子。亭子的旁邊則是一個小石拱橋,它連接著荷華宮和黎宮琴師們住的處所。晚上,雲靄偶爾在石拱橋邊奏她的桐木琴。
午後,太陽高高地掛在天幕之上,將橘黃色的陽光懶洋洋地撒向大地,餘下一地重重疊疊的陰影。
雲靄坐在賞蓮亭裏,用手撐著頭,對著蓮花發呆。淺川站在一旁。
“淺川,你幫我看著有沒有人過來,我下去采幾朵蓮花。”雲靄邊道邊低頭脫鞋:“我早就想采蓮了。”
淺川猶疑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菀玥夫人,這不好吧。萬一有人前來……”
雲靄沒有聽完她的話,就急急打斷:“所以我才叫你幫我看著有沒有人過來呀。沒事,這一個多月,除了我們,哪裏還來過什麼人啊。”話罷已經挽起了褲腳,露出了白皙的小腿和腳丫。她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菀玥夫人,小心點……呀,慢點啊……”淺川看著擔心,一個勁地囑咐雲靄。
“淺川,你再叫可要把人喊來了啊!這裏的水很冰,很舒服,你要不要也下來玩玩?”雲靄笑著喊道,用雙腳不停地踩水,濺起朵朵水花,又把手伸入水中,往淺川處直潑而去。
淺川閃了一個閃身,逃過了雲靄潑的那些水,無奈扶額地想著:“菀玥夫人發起童心來真是一發不可收拾啊。”
雲靄沒有注意到,她所做的一切,全全都落到石橋一邊青衫男子的眼裏。
那人負手而立。微風處,青衫漫漫飛舞,宛如朦朦朧朧的一陣清風,又似天山上的紛紛飄雪。一頭如綢緞的墨發亦因風緩緩散開,竟是能讓人窒息的美感。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的氣質不是屬於樂師該有的,而是該王所有的傲然霸氣。
他看到雲靄,猛然間身形一震。幸虧被心腹宮婢素落趕緊扶住,才站穩了身子。
“汐兒?”低低的一聲汐兒從他口中說出。是有多少年,沒有喚過這個名字?又想了這個人多久?夢了這個人幾次?就連他自己也不數不清楚。
那個他一直想念的人。
素落解釋道:“卿樂師,這是陛下的菀玥夫人,名喚雲靄。大人可是認錯人了?”
卿偃看著雲靄向淺川潑水,赤腳踱步於水中,偷偷地摘采鮮嫩的蓮花。那個樣子,那種舉止,真的,太像當年的汐兒了。
可是,他的汐兒都已經死了,不在了。她的墳,他是見過的。那人,又怎麼可能會是他的汐兒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隻一瞬間,就又恢複了往常的淡然傲氣。未與平常有何差別。
“你說,那位女子是誰?”他的聲音淡淡的,很快消散於風中,似是漫不經心。
素落說道:“回稟卿樂師,那是菀玥夫人雲靄。陛下極是寵愛菀玥夫人,後宮中隻立了菀玥夫人一人。並且,每次有什麼貢品,陛下都會調最好的給夫人,自己求次。而且,菀玥夫人的養弟雲悅也被封官至上大夫。隻是,那菀玥夫人很是奇怪。”
“哦,是嗎?你倒說說菀玥夫人有什麼奇怪的與我聽。”卿偃做饒有興致狀問道。
素落大膽地開了口:“陛下去看菀玥夫人的時間都是中午,除了菀玥夫人初進宮那晚。菀玥夫人本是被陛下安排住在奢華無比的綢繆宮,可是夫人自己要求去住偏遠的甘棠宮,並改名為荷華宮。夫人不讓其他的宮人靠近她,隻讓淺川姑娘一個。更奇怪的是,以陛下對菀玥夫人的寵愛程度,夫人早該侍寢了。可是,夫人進宮這一個多月了,從未曾侍寢過。據陛下身邊的公公說,是夫人自己不願侍寢。真是奇怪啊,本來進這後宮的女子哪個會不願伺候陛下,獨獨這個菀玥夫人。而且,陛下居然也不去動菀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