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琴簫合奏(2 / 2)

卿偃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我很喜歡這首曲子。雲靄還喜歡什麼嗎?”

雲靄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真的與那人無異,美得勝過千山萬水。

她點了點頭:“我喜歡鮮花餅。”

“……”

卿偃無奈地道:“我其實是想問問你還喜歡什麼曲子……”

雲靄搖頭:“沒有了。那些曲都寫得不好,沒有感情於其中的曲就像是沒有生命的人,不值得人喜歡。”

卿偃讚許地點了點頭:“的確如此。那些曲太冠冕堂皇,反而少了質樸歸真的感覺。我這裏有一曲,你可願看看?”

雲靄見他從袖口中取出一張紙遞來,伸手接過。他的手指很修長,指甲幹淨,與他這個人相符合。

雲靄認真地讀了讀眼前的曲子,不禁眼前一亮,大為讚歎道:“此曲沒有太多技巧,卻能撩動人心。對妹妹刻骨的疼愛和思念讓人不能不動容。這是哪位樂理大師寫的曲啊?我竟不知有此人此曲。”

卿偃淡淡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說:“不是什麼樂理大師,是我之前所寫的曲。”繼而又嚴肅起來,問雲靄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給我妹妹寫的?”

雲靄不解地問道:“這為何會不知道呢?前半段平靜如流水,暗含絲絲深藏的甜蜜幸福,是與該姑娘共度的單純可愛的年華。後半段思念之情驟然顯現,是與該姑娘的分離。思之苦,憶之痛,尋之無果,難舍難分。曲中對該姑娘的感情是深深的寵溺與憐愛,並無男女之情,故此姑娘應該是你的妹妹。”雲靄頓了頓,聽到自己的聲音幹幹地響在空氣中,帶著壓抑的激動與緊張:“你……找到她了嗎?”

雲靄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著一番憧憬:麵前這個青衫男子太像那人了。

可是,若是他,那麼他聽到自己的吟唱應該能認出自己吧?既然沒有任何感覺,又怎麼可能是他呢?當她已經不相信卿偃是那人時,他卻給他看了那個曲子,就像是當年他們的經曆一般,不禁讓她又多了一層希望。

其實雲靄並不知道,當卿偃聽到她的吟唱時,被她深深地帶到當年的回憶之中,難以自拔。否則,在她初彈奏《不見卿顏》時,他會和上她的琴,不會等到曲已過半之時。他也曾想,麵前的女子是不是他的汐兒呢?她所吟的詞與他們那段經曆是如此之像。可是他隻能自嘲地搖了搖頭,告訴自己她不是她,她已經死去了。

麵前之人姓雲名靄,不是姓容名汐。

卿偃點了點頭,聲音是穿透雲層所帶來的帶著絲雨水的味道:“找到了。我找到她時,她隻留給我一樣東西。”

卿偃不知道他的“找到了”讓雲靄有多悲傷。就像是剛剛升起的朝陽又被黑暗所吞噬,剛剛燃起的火花又被冷水潑滅。

“怎麼了?”卿偃見她有些失落,不禁輕聲問道。

“沒什麼。”雲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調整了表情,繼而問道:“她留給了你什麼?”

“一塊石碑。”卿偃的表情落寞,斂了眼神,垂下頭,緩緩道出這幾個字。

雲靄意識到了什麼。見他這種表情,心生不忍,便轉移了話題。

“卿偃,你去過位於夏胤的天驕雪山嗎?”

天驕雪山是天潼朝最高的山脈,幾乎無人能爬上去。她這麼問隻想轉移話題,隨便問了這麼一句話,不曾想他竟是去過。

“嗯,去過。”卿偃的神態又恢複了往常的淡然:“我曾爬過最高處。那裏位置很高,極難呼吸,我爬到頂峰的時候已經無力了,身上也劃了數道傷痕。寒氣也重,高處不勝寒。可是在那裏,一切盡收眼底,踏步江山,睥睨天下。我覺得征服一座山就是征服天下的過程。沒有傷,沒有累,就無法征服。征服了,還有承受寂寞滋味。縱然如此,卻吸引古往今來多少英雄為之傾命。因為那裏能俯視天下蒼生。”隨即笑了笑,看著雲靄,“怎麼,難道你這個小姑娘也想去那裏嗎?你更適合去七裏梅林。”

雲靄來了興致:“七裏梅林?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那是怎麼樣的地方?”

卿偃看著雲靄,柔和地笑道:“就知道小姑娘都會對這種地方有興趣的。那個地方很隱秘,幾近沒有人來過。若想去,以後我帶你去。那裏……”

漆黑的夜空中,幾顆朗星搖手。月亮被朦朧的霧裹上一層薄紗。氤氳的月色下,青衫男子和素衣女子講著七裏梅林,講著她不知道卻想知道的事。

那晚,當如水的月色浸沁初夏蓮池,多情的晚風撣拂青石板橋,稠密的小雨婆娑漫漫長衫之時,卿偃撐著頭,含笑地問著雲靄:“你說,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鮮花餅。可是宮裏做出的鮮花餅少了那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