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為誰辛苦為誰甜(1 / 2)

北府*樂道堂

雪,漫天的雪,凝集相思灰成淚。

吳靜怡麵上的笑漸漸沉下去,不相信地抬頭盯著水溶:“爺,你剛才說什麼?臣妾剛才有些走神,沒聽清。”這是成親以來她第一次和水溶對視,一直以來,她謹慎小心的服侍水溶,生怕錯了一點惹水溶不喜。卻沒想到千般委屈萬般恭順仍是換的這個下場。

水溶垂眼看著這個一派端莊的王妃,心下生出幾番不忍,卻終是開了口:“聖上有旨,封我為兩江總督,兼理兩湖軍政,即刻啟程下揚州。皇命難違,王妃剛生了水戨,就不要太操勞了,我決定帶林側妃去赴任,今特來向王妃辭行。”聲音一貫的平淡如死水,似乎就連泰山投進去都泛不起一點波瀾,自己從來都是這樣吧,除了那屈指可數的幾個,其他人再好都走不近一步。

水溶見吳靜怡半晌沒說話,不過白囑咐了穎兒幾句好好照顧她主子之類的話便抬腿往外走。穎兒雖很是為自家小姐難過,卻又不敢明麵上頂撞水溶,這可是得罪不起的主。好不容易盼著給水家添了長房長孫,這一出又讓這幾個月的努力全付之流水。

穎兒剛要安慰吳靜怡卻忽見她臉上綻開詭異地笑容,穎兒一愣神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吳靜怡一把掀開被子,隻著中衣,光著腳奔到門口,衝著水溶的背影笑道:“好一個為國為民的王爺,你知道她命裏犯克,於自己不利,卻曾信誓旦旦的宣稱連命也不要也要跟她在一起。家國君父孝子,王爺置君國於不顧,父子之禮不能全,試問王爺拿什麼正官衙,拿什麼服百姓?”

黛玉撐著三十二骨滿穿楠竹大紅緞麵油傘的手狠狠地震了一下,卻隻見水溶略略停了停,道:“王妃,你失態了。”便跨過院門驚詫地又穩穩地向自己走來,淡凉的聲音靜靜地化作飛雪隱入漫天的銀色裏,涼的有些刺骨。

水溶一抬眼便看到幾步開外小橋上立著的女子,紅唇紅鞋,紅衣紅裙紅披風,撐著金絲楠木紅傘,還簪著一朵淡粉的芙蓉花玉。像是從桃花源裏走出來的新娘子,美得有幾分不真切。

水溶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接過黛玉手中的傘,撐開自己身上的墨金大氅把黛玉圍起來:“你怎麼來了,這水上寒氣重,怎麼也不叫雪雁跟著,東西都清好了吧,咱們走。”黛玉看著麵前含情脈脈的俊麵,有幾分失神,似乎剛才那個寒冰潑墨一般的男子跟麵前這個不是一個人,但是吳靜怡淒涼得聲音倔強而固執地回蕩在耳邊,失態,自己的夫君都走了,要這份端莊給誰看?

黛玉任由水溶扶著往前走,忽然驀地想起那句詩“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作為水溶的側妻,自然是不希望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但是他怎麼可以那樣冷若冰霜,那樣不留情麵,那可是他的正妻,他成親數載、同床共枕的妻,一日夫妻尚且有百日恩,何況她還剛剛為他生下一個孩子,這樣的水溶,真的會一直在乎自己一直珍視自己?

水溶覺出黛玉的反常,便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我倒是忘了你一向心思重,我的話你從不走心,她的話你倒是又聽進去了。”

黛玉這才又想起吳靜怡的那句“命裏犯克”,這說的是自己?當時不是說八字恰合,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當日周瑞家的一堆婆子還恭維自己是什麼金命,非得王爺才消耗的起,多可笑,金命,自己不過一個草木人罷了,金命那說的是薛大姑娘吧,照這樣說,合該我配寶玉,她千金大小姐配水溶才是,到怎麼把我一個病秧子推到人家王府來。

水溶見黛玉不吭聲便知是當日合八字的事,便道:“你也知道和尚道士的話信不得,什麼合不合的,本王說合就合,不合也合,要那和尚道士裝什麼神弄什麼鬼,白訛詐化錢去。”

黛玉便知道當日那八字水溶做了手腳,難怪入了府以後長公主對自己有那麼大的成見,就連青嬤嬤也是連連歎可惜,水溶是什麼身份地位的人,和尚道士哪敢惹他不高興,想來那八字也真是不利到了極點,才會當著堂堂王爺公主說出自己命裏犯克的話來,或許自己真是不吉利之人吧。

黛玉看著密密麻麻的飛雪,團枕般的壓過來,一時有些暈眩,有些話不說也許就永遠隻能爛在心底了吧,她扶了扶額頭,看著水溶深邃的翦水瞳,輕聲道:“小時候,來了一個癩頭和尚,說要化我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舍不得他,隻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一世。”說完她不敢看水溶,她好怕,一說出這話便把水溶嚇跑了,就像當年嚇跑王夫人二舅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