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花噴溫馨一夕開(1 / 2)

“真的呀?我最大?”黛玉眼咕嚕一轉,歪頭看著水溶,“那如果我說就我們兩個人去,不帶紫鵑雪雁他們呢?”

水溶一愣,斷沒想到黛玉會提出這個,還沒來得及回答,額上便挨了黛玉沒有力道地一戳,又聽到黛玉“撲哧”一笑:“我就隨口一說,看你嚇的。”

水溶看著黛玉眉目間強藏住的失落,他何嚐不明白黛玉絕非隨口一說,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不知道我周圍埋伏著多少雙眼睛,為了你的安全,對不起。

黛玉見水溶麵色有幾分凝重,便笑著岔開話題:“我們今兒去哪裏啊?王爺這麼大陣勢,莫不是要去蘇州。”話一出口,黛玉便後悔了,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老是不知不覺透露了心事,也叫水溶為難。

金陵*花朝會

金陵好,韻事說花朝。紅樹小窗穿耳女,綠楊深巷賣餳蕭。淮揚少年,白衣翩翩,忝列其間。蘇杭士女,錦衣彩袖,蝶舞深深,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一眼望去,一城的桃紅柳綠、燕語鶯歌,好不熱鬧。

自最繁華熱鬧不及之處,晃悠悠駛來兩架美輪美奐的油壁車,車身通體朱紅,頂雕祥朵,簾垂流蘇。每駕馬車皆有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悠閑從容地坐在車前執鞭驅馬,前麵那位恂恂如書生,後麵那位卻倜儻似貴公子。但皆是一般的氣質自化,風度翩翩。

人們不自覺得讓開一條道來,紛紛猜測,這是誰家女兒出行,就連趕車的人都是如此氣宇軒昂,不知內裏的端坐的是何等的尊貴。

隻見那馬車停了,後麵的馬車先下來兩位女子,一個少婦妝扮,盤發在頂,紫衣紫裙紫羅蘭花紫金玉簪;另一位觀年歲也有十七□□,但卻是稚氣未脫,黃衣翠裙,到似兩江的細雨連芳草,都被她帶將春去了;兩人氣華雖各稟異,但皆端的是“碎剪名花為貌,細揉嫩柳成腰。”。持鈴商賈、擔擔小販、俊逸書生、倜儻公子、小家碧玉、官宦千金皆忍不住或停或緩,期望一探究竟。

隻見一隻素手輕輕挑起轎簾的一角:“到了?”那並肩兩立的兩男兩女忙道:“到了,請爺和夫人下車。”一麵說,一麵上前挽起轎簾,就見一白衣綴紅的男子傾轎而出,待看清其容貌的那一瞬間,諸人皆是歎服不已,漫言姿容俊美難描,便是影兒亦好。乍看去溫良恭儉有如花下鳴泉可親可愛,細看來卻清貴威儀恰似天外遊雲唯仰唯敬。

眾人如那驚枝的白鳥,還未緩過神來,又見那白衣銀袍的男子施施然伸出手去,道:“娘子,下來吧。”隻見那紗帳微動,已翩然飄下一位女子,其身段之輕盈,舉止之溫柔,不可狀貌。諸人皆是屏息凝神,生怕氣大了,吹跑了這位孱弱的畫中人、卷上影。

這可是秀色如雲、筆墨傾湖的淮揚,出其闉闍,士女如荼,青樓叢生,歌姬遍地;入其樓巷,巨富顯貴似雨,書院林立,舉人才俊漫山。但無人能企及此男女一二,有如天外飛仙,海上來客,點亮了金陵,慚愧了蘇杭。一時間,男女老少不禁為之癡狂,紛紛欲逐車而行。但微微一眨眼間,隻見那三男三女隱入茶樓酒肆再難覓芳蹤。兩輛馬車也讓小廝駕駛到不知哪裏去了。

水溶笑看著黛玉翹起玉蔥般的手指,倒了一次又一次的水去燙小茶杯,欲拿絲帕擦,又嫌弄髒了絲帕,口渴欲喝水,拿起小茶碟仔細嗅了又嗅,看了又看終究還是放下,落落寡歡的取了一隻橙子,用手帕包著欲剝了吃,奈何她何嚐做過這種事,竟無從下手。

紫鵑見了幾次欲相幫,卻被水溶用眼神止住了。店家見了很是難堪,趕上來道:“我這路邊小店豈是諸位老爺夫人能來的地界,不過尋常過路客打打牙祭罷了,夫人若是看著不合適,另尋大酒樓的包廂為是。”說著便欲收桌上的茶碟。水溶笑著朝店家擺擺手,道:“店家也太看輕我們了,想我少時在北疆西域南蠻闖蕩的時候,生死關頭,渾濁的河水、屋簷上的積露都是好的,何況如此溫涼無害的一杯清茶。”水溶說著拿起黛玉麵前的茶杯,自己用茶壺自斟了一杯,品了一口:“嗯,比我想象的清醇許多。”水溶一麵說,一麵又把自己喝過的茶遞給黛玉:“娘子覺得呢?”

黛玉茫然地就著水溶的手喝了一口,諾諾地應了一聲:“嗯,很甜。”心下卻是湧動如潮,他,笑意盈盈的他,尊貴非凡的他,竟受過這樣的苦?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說過?他的世界他的身上終究還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一直以來都很反感他的深沉莫測,怨他不似寶玉那般天真貼心,可是原來他竟然承受了這麼多,以王爺之尊,以稚氣未脫、別人猶在祖母娘親懷裏撒嬌打諢的年紀竟然承受了怎麼多。是啊,他是王爺,他是百姓蒼生的王爺,他身上有自己難以想象的責任和抱負。黛玉忽然覺得很內疚,很懊悔,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蠻不講理太無理取鬧,作為他的妻妾,非但不懂得為他分憂解難,還平添了那麼多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