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揚*水家山莊
梨枝掩映裏,水家山莊照水閣若隱若現,水溶閑適的閉目垂釣,黛玉在一旁做針線,暖暖的四月日光斜斜的灑在二人身上,不遠處花兒吐豔,柳枝婀娜,碧水傳情,山巒疊翠,處處入畫,點點如歌。
沈皓卻顧不得水溶的禁令,焦急地聲音打破了靜謐:“爺,馮公子來了。”水溶猛地睜開眼,馮紫英!他來做什麼,什麼事讓馮老將軍親派他親自趕赴淮揚,難道事情糟糕到了這等程度,忙起身放下竹竿,走到黛玉身畔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下,故作平靜道:“一個知交故友敘敘舊情,我去去就來。”說著疾步出去了。
簾子掀起的那一瞬間,黛玉分明瞧見一襲武將紫衣,馮公子,難道是馮紫英,那個馮唐馮老將軍的獨生兒子,寶玉不知,她卻知道當年鐵圍山狩獵,突生變故,忠順王聯係了其他幾位皇子,意欲圖謀當時還是皇四子的當今,多虧了馮紫英和水溶的貼身護衛,馮老將軍帶兵入京才助當今順利即位,也正因如此,當今即位這三四年來竟未曾再行水朝秋狩的傳統,隻一味固守京城,兢兢業業,勤勉執政,連後宮也無暇顧及,因此子嗣很是單薄。
她知道馮紫英來必然是有急事,而水溶不肯叫她擔心也不會明說。黛玉心裏存了事,便坐不住了,索性收拾了針線,扶著紫鵑的手往慣常走的小路散著步,走到水溶書房後的小山坡一處石子山,忽然聽到一個渾厚的男聲憤怒地說:“王爺為了一個女子交了兵權,因為兒女情長讓水朝的江山陷入動蕩之中,王爺這般舉動想過江山社稷嗎?想過剛剛脫離戰火的黎明百姓?對的起夫子和先王、老忠義王的教誨?”
黛玉腳下一歪,終究是死死地抓住紫鵑的手站穩了,水溶,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原來你輕描淡寫的下江南竟是用北府的兵符換來的,你這樣做,讓我有何顏麵再見長公主。
無蹤魄影一開始便察覺到了黛玉的存在,依著水溶的指令本該阻止黛玉近前,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棄了,她也該知道爺為她付出了什麼。
水溶心下有愧,便不欲接馮紫英的話,他知道如今這個局麵都是他造成的,南安郡王戰敗,馮唐徙邊都是他置之不理的錯,是他對不起一手扶持他的南安郡王和對他恩重如山的如父如師的老將軍,他沒有權利反駁馮紫英的話。馮紫英見他不說話,怒氣終於平靜下來,其實也不能全怪水溶,西部叛亂本不是凡人可預料之事,而誰也不會想到當今聖上和太上爭執不休的情況下,竟會棄水彧和自己的父親不用,派了一個對兵法布陣一竅不通的異姓郡王去。結果自然是在意料之中。至於水溶,無論是水泧還是水汯其實都一萬個不想讓他插手,自然聯手把他排擠在此事之外。
馮紫英想到這,口氣便軟了下來:“水溶,你的家事我管不著,我當你是患難之交、生死朋友,奉勸你一句若保不住北王府,也別想保住她。聖上勒令我去南疆充任水潤的副將,路過淮揚,我喬裝輾轉來見你一麵,希望你不會讓我和父親失望。就此別過,請王爺自己衡量。”
水溶強打起精神,收拾好情緒回到臥房,腳剛跨進內門,就看到黛玉坐在窗前,無聲地啜泣,驚了一驚,忙走上前去,扳過黛玉的肩:“怎麼了?”黛玉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不想因為我,讓你受製於人。”
水溶當即明白過來,一麵暗罵無蹤幾個瀆職,一麵又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甜蜜,笑著替黛玉拭淚:“傻瓜,你從來不是我的負擔,縱使是,也是最甜蜜的負擔。”水溶拉著黛玉到床上坐下:“你真是個傻孩子,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了?那個兵符不幹你的事,那塊兵符已經不僅僅是燙手山芋了,已經是他們懸在我頭上的一把利刃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水溶一麵說一麵把那日入宮的詳細始末和北府掌控兵符的緣由告訴了黛玉。
黛玉明知道水溶在寬慰她,但經水溶一說出來便覺得安心不少,黛玉認真聽著,片刻還是微微仰頭問水溶:“可是,那兵符?”水溶笑笑揉了揉她的頭發:“兵符不過一個象征而已,水泧他拿得走兵符,拿不走那些跟隨我和先王多年的忠心。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這話其實他也沒有把握,畢竟他能掌控的兵權太少,雖有馮老將軍的鼎立支持。王之騰現在態度還不明朗,若是真撕破了臉,鹿死誰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