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欲下狠手,拿賈家的銀子填邊疆的軍需物資,水溶都相幫不了,不過略照拂著抄家時輕柔點罷了,何況這些個不成氣候的當時跟著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後人們。
水溶一則不願意參和這毫無疑義的討論,一則心係黛玉,自抄家之後,同水汯又馬不停碲地進宮向水泧彙報抄家結果,之後又被太上太後叫去問話,又陪著太後吃了晚飯,這不又忙著過來刑部這邊協理案件,離北王府都沒時間回,更不用說見黛玉了。
水溶正想著心事,忽聽得一個諂媚得男聲道:“卑職久聞北王爺最是公正的,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水溶聞聲冷眼望去,那正中端坐前言令色的中年男子不是賈雨村又是哪個。原來那賈雨村數月前犯了事,後降了一級,不知怎地竟得了東宮的青眼,或說得了太子妃李玉簪的力薦,在水戎的保舉下竟成了刑部侍郎,後因查舉薛蟠的事和這次揭露檢舉賈家種種罪狀,有功特被聖上擢升為刑部尚書。
水溶本不欲答,但他一向麵上做的很好,從不輕易為難誰,不然如何得了個笑麵虎的稱呼,雖是刻薄的很,但他也無力反駁,畢竟自來就是個笑麵冷心的主。
本著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的原則,水溶麵帶春風地笑看向賈雨村:“不知賈尚書覺得應該怎麼處置為好?畢竟本王也隻是奉旨協助賈大人辦案,具體如何,還是賈大人做主。”
諸人本都各懷心思緊盯著水溶,聽聞這話,皆是一驚。到虧得那賈雨村反應快,立馬回道:“豈敢豈敢,有諸位王爺在上,下官怎敢專斷,還是諸位王爺商量著辦。”
諸人正說著,忽見那錦衣府堂官趙全領著一個二等服飾的太監進來了,向水溶道:“北王爺,聖上有請。”
你道那趙全是誰?那趙堂官是個心狠手辣的粗人,全憑行酷吏事做水泧忠貞的爪牙才能爬到現在的位置上,早就摩拳擦掌、按捺不住,本想借著抄查賈家帶領手下的弟兄撈上一筆,哪知賈家竟窘迫到了那個地步,沒有什麼油水可撈,抄家時又被西寧郡王左阻撓右喝止,好容易想借著好好查辦賈家罪狀向當今和水汯邀上一功,奈何位卑職低沒有他說話的份。這不,聽得聖上要召見水溶這座瘟神,忙趕不迭的上來傳話。
水汯麵上便有些掛不住,問了句:“周公公,你可聽清楚了,皇兄他單叫了北王爺?”那周公公聽水汯這冷冰冰的話,腿如糠篩,麵若寒霜落秋葉,生怕得罪了這個權傾朝野的忠順親王,忙結結巴巴道:“是,是,奴才,奴才在外頭聽得聖上龍體欠安,請北王爺即刻進宮見駕。”水溶和西寧郡王周平對視一眼,心下雖是疑慮重重,如今,也來不及細想,水溶得了周平一個堅定的眼神,方放心的去了。
禁中*養生殿
水溶看著龍榻上那個已有幾分老態的中年的男子,終是生起幾絲憐憫和同情之心,幸好他愛的女人沒有這樣一門親戚,幸好自己不是水泧,不用硬生生的在這混沌灰色之中開辟出青天之白,驅散盡貪欲之黑。世人都想做那人上人,可那黑白是非又哪裏能輕易理清的,又想要寬容仁厚的美名,還想要吏治清明的政績,世上的好事哪能讓你一個人占全的。
水溶向水泧請過安後就沒說話了,隻是靜靜垂手站在一旁。他知道水泧叫他來從來不是要聽他說話的,而是他有話要說,身為帝王,他有太多的話不能說,太多的喜好不能展露,以免受人以柄,為人所用。
水泧看了他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似得說道:“靜之,你跟朕說說,賈家的罪到底有多重?”水溶故意停了半晌道:“回皇上的話,臣弟不敢妄斷賈家罪責輕重,但據臣弟所知,賈家縱是有罪,卻也跟元皇貴妃一支無幹,隻是寧府和賈氏長房一支有關。”水泧沉思片刻,終於道:“既若如此,你傳話給水汯他們,就說賈家一事從輕發落,不許動元兒一支。”他終是向他的元兒繳械投降了,他終究是無法做到完完全全的一視同仁,做不到像他所崇拜和向往的古代聖賢、佛家得道高僧。
水溶領命轉身正欲離去,水泧又在後麵幽幽地開了口:“戴權,你帶一壺空酒去替朕看看王子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