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記者是什麼;“遊聖”及其後來;一次通俗的旅行(1 / 3)

在秦皇島市海港區文化路舉辦的一個宣傳活動上,一條紅布橫幅赫然出現在鬧市街頭,上書:記者也是公仆,不當無冕之王。這條橫幅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這條橫幅讓這無數的人有一種怪異的心理感受,用一個貼切點兒的詞就是七上八下,心裏有七上八下的落差是有出處的。

其一,公仆是一個讓人倍感親切的好詞,它最早出現在馬克思著的《法蘭西內戰>一書中。原話是:“舊政府權力的純粹壓迫機關應該鏟除,而舊政府權力的合理職能應該從妄圖駕於社會以上的權力那裏奪取過來,交給社會的負責的公仆。”而《辭海>和《漢語大辭典>中對“公仆”的注解都是:為公眾服務的人。如:幹部應該是人民的公仆。這一點和老百姓對公仆一詞的認知是一致的:公仆就是指領導幹部,指那些政府機構中手中掌握一定權力的人。賣大餅、賣豆腐、修自行車的也是為公眾服務的人,在老百姓心裏才不認為他們是公仆呢。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許多“公仆”貪圖享受、官僚作風、無所作為、腐化墮落的政績汙點被披露出來後,這個詞在老百姓眼裏就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怪異意味,在某種時候,某種角度就蘊蓄著黑色幽默和明顯的嘲諷。因此,黨和政府為了挽回老百姓對“公仆”的信任危機,各省市於近年在加大反腐敗力度的同時,相繼開展了評選“十佳”公仆的活動。秦皇島表彰了經逐級推薦、群眾投票評出的聶春友、趙鐵鷹、孫淑英等10位實實在在為老百姓辦實事的“優秀人民公仆”。他們工作崗位不同、級別不一,但無一不是領導幹部,是公務員。可現在,記者,這個很明確的有著自己的權力、義務、職責的行當,在職稱範疇裏屬於專業技術人員,倒要例入“領導”那個行列裏去,這又如何解釋的通呢。

其二,“記者也是公仆,不當無冕之王”,其內涵跟“不當×老虎,要為什麼什麼”,“不當×老大,要當什麼什麼”一樣,是行業內部的一種自嗚得意,有很強的自我欣賞成份。聽上去象是被固定為一塊聲名在外的灑幌,不說出來還好,說出來就有著異曲同工的愚蠢——在這麵大旗下麵,它的本意已變得十分通俗,暴露的是問題,想掩蓋的實際上是業界浮躁的心態。老百姓心說了:“無冕之王”不就跟說顧客是上帝一樣嗎,虛無縹緲呀。難道此前記者們都以“王”者的麵目出現?可是,運籌幃幄、指點江山、勤政為民的王者風範、公者之尊似乎不是他們的工作範疇,頤指氣使,吃拿卡要的山大王嘴臉倒有耳聞。所做的事配不上自封的角兒,老百姓誰認,招人鄙夷不是,記者何必把自己弄到一根不紮實的懸藤之上呢。

其三,記者是這麼特殊的一群嗎?不當“王”就當“公仆”?怪不得有些記者隻會泡會議、坐賓館、跑機關、抄材料、拿禮品,浮光掠影一走而過;有的記者盛氣淩人,傲慢無理;有的記者下基層采訪,安排的稍不如意,立即大發怨言,怒顏相向;有的記者喝酒無度,酒後無形又無德;有的記者甚至把自己扮演成真理的化身、正義的代表;一些記者隻知道坐等新聞,你來請我才去,你給好處我才寫,沒有自己的思索和觀察,沒有自己的分析和見解。最要命的是還以為自己了不起,孰不知,這樣的記者在別人眼裏不過是一個能被呼來喚去的店小二。因為,把自己既當成“王”又當成“領導”的記者,因兩端的纏結而最終模糊了自身的邊界,威信不可避免地就會喪失殆盡。

其四,範長江說:“有了健全的人格,才可以配做新聞記者”。前任新華社社長,新聞界前輩穆青說:“記者把自己當成無冕之王未免淺薄,記者是戰士”。看來,記者不該是王,更不是公仆,那個有明確的界定,可謂“譽滿天下,謗滿天下”的職業就是記者。記者首先是危險的,全世界每年都有幾百名記者殉職,或死於戰火,或死於事故。記者是辛苦的,用飽蘸感情和蘊含哲思的圖文醒人、警世,為社會的樂而樂,為社會的憂而憂,而那個最受虐待的生靈就是他自己。記者是難免挨罵的,批評稿難寫,近幾年來動輒被拉上被告席。記者是快樂的,五洲風雲眼底過,筆走龍蛇任吾評。記者是自尊自愛的,不會為私利出賣良知和失卻道德。記者每時每刻都應該以審視的目光、新鮮的感覺觀察周圍的一切,廣泛地接觸現實生活中的人民群眾,努力地了解著、思考著、追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