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兩次幫朋友小鄒值班她的鵲橋熱線電話,猜怎麼著,10個有6個是離異女人打來訴苦的,兩個小時羞點沒給苦水淹死。
在婚姻故事中有一類重要角色,即被棄的女人。
說起棄婦,秦香蓮最為著名,也最不幸,她不僅婚姻失敗,在故事中的地位也極其可悲。《鍘美案》將他們夫妻間的糾葛簡化為“忘恩負義”的道德懲戒,陳世美的不義就自然成為焦點,人們熱切地希望看到他倒黴。所以,故事的高潮是包大人出現並嚴格執法。至於秦香蓮,她是一個善良的婦女受到了傷害,大家同情她,不讓她對這場婚變負任何責任。女人嘛,她隻需亮明自己棄婦的身份就沒事兒了,頂多再做個背景,引發人們對人性善惡的總結,或者做個道具,見證包拯和陳世美兩個男人之間“義”與“不義”的爭鬥。
秦香蓮先是被放在施恩者的位置。其實她對陳世美有什麼恩呢?洗衣、做飯、帶孩子,這算什麼?所有女人都這樣,她做這些並沒有犧牲什麼,而且,她也實在是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有別的生活方式。後來,她又莫名其妙地成了背後有人撐腰的勝利者,似乎有包大人這個外部力量做主,秦香蓮就能穩獲幸福,可是日後的幸福在哪裏?她想問一問,包大人卻已正義凜然地走遠了,這些非關原則的具體事情他不管。最讓秦香蓮始料不及的是,後來的陳世美們對她有了切齒之恨。他們編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把她塑造成愚蠢又乖戾的母親。無能又凶悍的妻子,連同她背後的支持者一並成了壓抑人性的正常要求、阻礙健康感情發展的惡勢力。“秦香蓮”們驚呆了,哭、罵、尋死覓活,這又給陳世美們以新口實,她陷入了欲辨無言的難堪,隻好可憐巴巴地在寂靜、暗夜四合的晚上把委屈說給電話線那頭的陌生女子。什麼感情熱線啊,明知誰聽了也是從頭冷到腳的。
棄婦A,從18歲就跟著丈夫,他年輕時打架鬥毆偷無所不幹,要不是她不離不棄倒貼錢一次次拯救於危難,他哪有今天!“孩子都是我一人帶大的呀。後來他為了貸款勾引某銀行之有夫女主任,那女的離了,逼他的婚,這沒良心的就不要我們娘倆了。”
棄婦B,23歲經人介紹嫁了,辭了職開夫妻店,把3個知名品牌的服裝引入秦皇島。“後來他跟代理總公司的女經理好上了,還在北京買了房,最近提出離婚,可能嗎?他想什麼呢?殺了他,我。”
棄婦C,“我們是滿族,一兒一女倆孩子,小二一歲不到時他去美院進修,半年不到他就和一同學搞上了,回來高低離婚。我當時不離就好了,現在越想越氣,想不開。”
棄婦的故事道出了女人在婚姻中的真實地位和命運——沒有外部力量能幫助她們擺脫困境,她們也絕沒有能力阻止丈夫另覓新歡,製約男人感情跑偏的必須是些其他力量。
其實,我以為被棄沒準是一種自由和舒展的境界。現在許多影視劇、書籍把女人的事情說得很明白,關鍵就是在心痛之後是否覺醒,覺醒之後是否堅強地建立一份獨立的生活,且更充實更快樂。而“秦香蓮”們也有必要反思一下——空洞的頭腦,萎靡的精神,俗不可奈的氣質,唯唯諾諾的生存;憤怒瘋狂時常爆發,丟盡尊嚴不擇手段;心高氣傲,歇斯底裏,仗著妻子的名分懷著敵意鞭撻丈夫的一切?
在回答諸如“最近好嗎?”“怎麼樣?”等問候時,如何回答則包含很多玄機。而問題的關鍵是怎樣才算好呢?是修身養性好,還是花天酒地好;是默默無聞好還是顯赫市井強;是當明星大款大腕還是草民一個更舒坦;是閑雲野鶴還是日理萬機?活得好壞的標準抓在誰的手裏?
有社會觀察家正在探討像什麼一樣生活的話題。偉大和平庸是我們受教育的上限,做崇高而偉大的英雄,還是做平庸而快樂的犬儒,在選擇日趨多樣化的今天,不忘初衷的人經曆幾次深刻的脫胎換骨也未必能將自身歸位。事實是,理想主義者昂首挺胸攀登不止,而現實主義者已在紅塵中找到了皈依之所:金錢、感情、婚姻、城市、榜樣、目標……而後者已成眾勢。人怎麼活在時間上都是百來年,但怎麼個活法卻各有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