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落下白子,平靜道:“難為帝上還記得。不錯,那的確是梓童當年入宮的嫁妝。”
帝上一驚:“你竟舍得?”
帝後注視帝上雙目:“那頂鸞鳳冠臣妾讓工匠先打磨了一遍,再替換上幾顆光澤更優的寶石。帝上還記得,晗姐姐就更不會不認得了,那麼她就會明白我南翎與西鍾建交的誠意。隻要晗姐姐能明白這點,臣妾什麼都舍得。”
帝上又道:“朕還有一問。兩天之內如何趕製得出那件華服?”
帝後輕笑:“帝上這回可真是說笑了,隻怕是讓錦繡司所有繡娘在三天裏也無法縫製出來。那件衣服是梓童愛物,細心保存再加上讓繡娘晝夜修改,看上去也就和新的一樣了。”
帝上讚曰:“這一新一舊,足見帝後機智。”
帝後將一盅香茗緩緩遞於帝上麵前:“帝上登基不過短短數年時間,根基尚未穩固,此番能與國力強盛的西鍾建好,無疑百利無弊。臣妾一介婦人,能為帝上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帝上大悅:“帝後賢淑敏慧,是六宮當之無愧的表率。幸得朕當初一意孤行,不顧太後與眾大臣的反對……”
帝後眸底閃過一絲複雜的光,當初帝上力排眾議讓她登上帝後之位,她的確被深深打動,但亦知這帝後之位看似尊貴無比,卻也能讓人如坐針氈。隻是沒想到何止是如坐針氈,惟一句“如履薄冰,如探沸湯”強可擬。
於是轉頭望向窗外,雨已經停了,輕聲道:“其實臣妾獨送這兩樣東西還有別的用意。晗姐姐是帝後,什麼都不缺,所以不如在帝女身上下功夫。鳳冠華服是女子出嫁之物,晗姐姐自然會認為臣妾想當帝女的幹娘。若她有感於臣妾的心意,便會開這個口。與其主動去求相比,被當這個幹娘,勢必要更有份量。為人處事,主動與被動,差的可不止十萬八千裏。”
帝上酌一口茶,眼中的笑意隱去:“朕果然沒看錯人。”
帝後起身推窗,一陣桂子馥鬱的香氣混合在雨後特有的清新中,“雨停了”她隻是道。
“葉葉心心,舒卷有餘情。”帝後自顧說下去:“梓童永遠記得初進宮時與帝上同遊金風玉露園的場景。”
帝上心底有溫熱淌過,縱然他對帝後不是像待汐妃那樣的寵愛,而是一種相敬如賓得幾乎不像尋常夫妻的感情,但她終究是自己的結發妻子,是生命裏一抹月光,清淺蒼白,都固執地存在著。
於是握住她的手:“朕也永遠記得。”又召來了黃宦官,“朕今夜宿在帝後這兒,讓內務司的人不用送綠頭牌來了。”